霍止瘁见这场闹剧得以收场,她无声一叹,抱起阿黑,这才终于有空擦拭掉自己脸上的汗水。
“你真行啊!”
面对主人小声的夸奖,阿黑不住地又是舔又是亲。
“让找人的都回去歇息。命大炊间那儿预备黄酒,每个下池下井的都有一瓶。还要备好热水,好给大伙儿暖暖身子。”
面对霍去病的指示,家臣们自是照办不迭。下人们又是谢恩又是行礼,小主人无事,他们还有奖赏,自是人人欢喜。
于是,一行人离开兰圃,往前边过来。
途中,下人匆忙来报,说是卫青回府了。
卫登一听,即刻来了精神。霍去病带着他,直奔东正院。
才到内堂,门外的婢女们见他们一行到来,人人带笑,连声道:
“来了来了,少君侯他们到了!”
卫青一下子奔到门前,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只着袜站在地上。
卫伉与卫不疑都冲出来,霍光也站到门边伸长脖子等着。
卫登一见父亲,便挣脱下来,脚不沾地飞跑过去。他抱住卫青双腿,再次大哭起来。
只是他之前刚哭过,没了力气,因此哭也哭不出声。只是身子一扭一扭的,分明是在向父亲撒娇。
卫青抬头看向霍去病。他脸色苍白,眼圈通红。“是在哪儿寻到他的?”
霍去病便将拣着要紧的说了一遍,但只道是卫登睡着了,不曾听见下人呼唤,绝口不提他是贪玩躲藏,故意不出声。
说到最后,他笑叹道:
“真不曾想到,他还能爬得这么高……”
一语末了,只见卫青忽然双眉扬起,他右手下击,重重拍在卫登身上!
这一下声息沉重,并不怎么响亮,却让众人都呆住了。
尤其是卫登,他愕然抬头。眼见父亲气得五官错位,一巴掌又打下来,小男孩张大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让你躲!让你跑!往哪儿跑?!就知道乱跑!”
卫青怒极,拉着卫登便打。几下巴掌,全落在儿子腰间屁股上。
卫登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哇”一声大哭起来,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感受到父亲的怒火。
“舅舅!舅舅!”
霍去病起初也是一愣。他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挡在两人之间。
他左手格开卫青右掌,右手将卫登拉到自己身后,试图分开二人。
卫青五指疾翻,已然抓住霍去病手腕。一带一推,霍去病脚下微跄,被推离约一丈远。
同时卫青手上不停,照旧狠打卫登屁股。
卫伉和卫不疑拦不住父亲,他们只得一个抱腰、一个抱手,嘴里都喊起来,希望父亲别再打弟弟了。
卫青一把推开他们,将卫登拉到身前,咬牙就往他身上拍。
“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定是觉得好玩就躲在上头,故意不出声让人着急找你!”
“大母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全家急疯了似的都在找你!你倒躲!万一没人找着你可怎么好!要是你从树上掉下来可怎么好?!”
卫青一边打一边骂,众家臣都拼命苦劝,人人跪了一地。
霍止瘁看呆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温文尔雅的卫青,会气成这样。
霍光抱着阿黑,大气都不敢出。
“要是真的不见了,你……你叫阿父上哪儿去找你啊!”
卫青骂着骂着,眼中热泪长流,再也骂不下去,手也举在半空,拍不下来。
卫登哭声嘶哑。他紧紧抱着父亲,不住叫道:
“阿父,是我错了!我错了阿父!阿父啊!!”
卫青抱着他,两父子哭作一团。卫伉与卫不疑也哭着紧挨在父亲和弟弟身旁。
眼见这父子四人抱头痛哭,周围的下人们,都是不住拭泪。
霍去病默默走近,他半跪在地,低低叫了声:“舅舅。”
卫青抬眼,一伸手,将对方拉到自己身旁,用力将外甥紧紧抱在自己怀内。
只是卫青双唇颤抖,始终说不出话来。
这场风波,闹了大半天。最后,便是在卫家父子的饮泣声中落幕。
回到住处后,霍止瘁没有玩乐或是交谈的兴致。
现在充斥在她脑海里的,依旧是卫青那咬牙含泪的脸、父子紧拥的身影,以及方才霍去病送他们回来时那一句:
“这一回……算它机灵!”
霍去病审视的目光,从自己脸上,缓缓下移到脚边。
阿黑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主人。
霍去病看着这不起眼的小土狗,难得的一丝柔光从他眼中掠过。
只是,当他重新看向霍止瘁时,那淡淡的温存早已无影无踪。
“回去好生歇着,不可乱跑!”
霍止瘁想起霍去病瞪着自己的模样,心想:
“他跟他舅舅,真的好像!”
正出神时,孟婴与楚客上前,轻声唤她。
一问之下,这才得知,原来是东正院那边来人,请她过去。
听说是卫青的意思,霍止瘁随即过去。路上,她遇见霍光,原来二人都被叫过去。
因不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