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两人心中忐忑,赶紧前往东正院。
到了东院敝庐内堂中,只见下人们都退守在外,里面只得卫青一人。
他独坐在灯下,低头仿佛正在沉思着什么。
“来啦。”
一见他们,卫青笑了笑,示意他们过来坐下。
只是,他神色憔悴,声音也略有沙哑。显然之前那场大闹,让这位大将军也不免身心俱疲。
霍止瘁与霍光答应着,缓缓坐在石床上。
这主位向来是他们这些做小辈无缘能进入的地方,如今乍然要他们上座,这让他们都有些不习惯。
卫青见他们如此,也没说什么。他二话不说,走近到两人身前,面朝他们坐下。
“今日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幸好有你们帮忙。”
霍止瘁与霍光连忙谦让两句,卫青又道:
“若不是有你们,阿登那小子,真不知还要等到何时才能找到。唉,长大了就爱乱闯,偏偏我和你们兄长又常不在家……”
说着,卫青定定看向二人,神色庄重。
“我叫你们两个来,是想让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霍光听了,心想:“他必是要让我们照看他三个儿子,休要让他们再出事。不过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霍光斜掠一眼,见霍止瘁默然不语地听着,心知她多半也和自己一样有同感。
“您请吩咐便是。”
卫青注视这对姊弟,一字一句说道:
“我想要你们答应我,日后你们不管去哪儿玩耍、走动,都不可独自一人一声不哼便躲起来,更不可让自己身处险境!”
“你们想外出、想去玩,这个可以。只是,必先要禀过我与你们兄长,然后带齐人手,这才能前去。”
“尤其是,哪怕要真玩像捉迷藏这样的玩耍,也绝不可为了一时胜负,只管躲藏却不顾自己下落安危!”
“你们休要让家里人担心,为你们着急难受。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好生护着自己。你们,能不能答应我?”
面对这样的请求,霍止瘁也好、霍光也好,两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
但是眼看卫青那端严专注的目光,二人无法抗拒,都不由自主地点头。
“既是答应了我,那便要以后一直做到方好。你们可都明白?”
“是,舅舅!”
见二人郑重答应,卫青无声地吁了口气。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如今终于显现出一丝熟悉的笑意。
他抬起手,摸摸这对姊弟的脑袋,神色中难得地有些许欣慰。
“好啦,都这时候了,你们也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回去的路上,二人都默不作声。忽然,霍光停下脚步,他朝身后的东正院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呆呆不语。
“回去吧,还看什么?”
霍光跟上对方,过了片刻,他才低声说了句:
“舅舅他……”
只说了半句,便没了下文。
但是,霍止瘁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她自己想的,也和对方一样。
霍光回到住处后,仍在想着方才的情形。
他想了很多很多。想起了远在平阳的父母,想起了与兄长的相遇,又想起了卫青的嘱咐。
“要是换成是我找不着,阿父他也必定会像舅舅那样子……”
虽然这样对自己说着,可是霍光心里已经隐隐觉得,即便是霍仲孺,也未必能做到像卫青那样,如此推心置腹地和小辈们诚恳交流。
至于霍止瘁,她失眠了。
那天入夜后,本该独自一人就寝,她却没睡。
她对着虚空开口道:
“外婆,我知道你也觉得我傻。不过,这一回,我想先试试看,看看自己到底能在卫家呆多久。实在不行的话,我到时再跑就是啦。你也觉得我的计划不错吧?”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她。
霍止瘁想起卫青自相识以来的种种举动,她知道自己要踏上一条以往从来没走过的路,她心中也对自己的决定感到不可思议。
“留在一个家里,跟他们当一家人……我看我真是疯了……”
这跟在平阳时不同。霍止瘁这三年来,每日为了摆摊做生意,早出夕归。
平阳的那个家,对她而言更像是旅馆。
霍仲孺和徐喜这对夫妻心地不坏,但他们忙于生计,因此一家人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流感情。
对于这一点,霍止瘁完全没责怪过二人。或许是因为她对于对方毫无期待的关系。
她与霍光倒是能说得来,但两人与其说是对姊弟,倒不如说更像是对损友。
可是这一回……
她像是看到了那位故人,不觉一笑。
“师父,现在看来,你说得没错。卫青他确实一如你所言。”
现实中,深蓝的天幕边渐渐现出一丝淡红的光芒。
金色的晨曦从那条细细的裂隙中透出,洒落在小院的楼阁上,映照在直面阳光的霍止瘁脸上、身上。
这是她头一回感到,这汉代的太阳,原来是如此温暖却不刺眼。
“家人吗……”
又是全新的一天,有些事情一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