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不相让,甚至动起刀子。老阏氏不想看见两个女儿再吵下去,便偷偷回到穹庐里,竟服毒自尽了。”
“送阏氏到喂狼沟的事自然不用提,可两姊妹也因此决裂。霞察再也不认姊姊,所以嫁到休屠部后便绝口不提家人。”
“至于大姊丹珠,后来嫁给单于弟弟,生下女儿便是珊麻哥朵。”
父子兄弟之间,为了争夺部落兵权而大打出手,甚至刀剑相向,这在匈奴各部中都是极为寻常之事。
因此,如今座间的匈奴降将们听了,都不以为然。
逼迫各部新王处置族中老人,看似是旧俗,实则是单于用的借口,无非是要给蠢蠢欲动的新上任者一个下马威。
若是这些新王还不服从,单于便有理由公然率军攻打其部,到时就可将这一部的财产人口牲畜倒数归于自己。
只是听到老阏氏为了保住女儿和部落,不惜自尽而死时,好几人都面露不忍。
煇渠侯仆朋想起一事,亦道:
“难怪我小时曾听人提起,说鬼戎部有传闻,说是一位老阏氏死后,牛羊染上瘟疫,损失惨重。好端端的天气也会刮起大风下起暴雨,因此人人都说是那阏氏显灵。连单于都吓得请大胡巫祭拜,祈求对方不要作祟。”
“何止是作祟。除了鬼戎部外,还有好几部的人,据传都曾在事后亲眼见过那老阏氏骑着快马,往南边飞驰而去。有人传言说她是假死,甚至有人说她死后被天神收为侍从,因此得以往来于人间与地府。”
伊即轩所言之事,众多匈奴人都略有听闻,但个中原因却并不知晓。
而其余汉人将领,都是对匈奴之事知之甚多,因此听来也不觉意外。
霍去病问道:“那这事过后,霞察夫人和珊麻哥朵的母亲再也不曾来往、更不曾和好?”
伊即轩摇了摇头。“别说见面了,霞察夫人更是听都听不得自己姊姊的名字。但凡有人提及鬼戎部,她掉转头就走。”
“至于丹珠夫人,倒是曾对女儿和身边人提起过亲妹。只是想来无颜见小妹,因此便没派人前往探望问候。”
伊即轩说到此处,身子一抬,又道:
“之前卑职在张家外候着的那些天里,无意中打听到,那家的下人,曾经有两回奉张骞之命,备了礼物送给霞察夫人,但是被对方退回。之后张家才没再往那边送东西。”
霍去病手中的漆耳杯微微一滞,随即,他浅啜一口热茶,点了点头。
从骠侯赵破奴听了,不由得即刻望向主位。
“将军,张骞送礼,必是因他妻子的缘故。想来珊麻哥朵仍眷恋故人亲情,没准还想见一见这位姨母。若是能请得动霞察夫人和她见上一面,兴许这事就有转机。”
这话正是伊即轩所想,他也不禁抬头看向霍去病,静侯对方指示。
众人眼中,这个年刚弱冠的统帅,用他深炯若湖中星辰、锋芒如剑光寒影的双眸,默默环视左右。
少顷,他唇角微弯,朝自己的部下们露出了一丝微笑。
虽然早已不是头一回当面禀报,但伊即轩面对霍去病时,终是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物?胡巫们吟唱的祁连神,现在回想起来,竟有点像在说将军……”
众人屏息静听,只听得霍去病浅笑一声,说道:
“这个先放一放,我再想想。”
诸将听霍去病如此说,自是不敢过问,齐齐应诺。
复陆支同样低头答应,心里却不免有些困惑:怎么方才瞥见将军的神色,好似像要翻白眼一般……
因着担忧霍去病不适,复陆支之后还悄悄打量片刻,确认霍去病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霍去病拍拍手,随即便有婢女进内奉茶。
他又叫来两名校尉,低声吩咐数语,又道:
“多挑几个,组好队伍在那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