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奔驰如电,冷风窜入肺腑,如刀一刀一刀刻着萧钧煜的喉咙。
他面无表情,目光愈发沉暗,唇角绷直,无声咽下呛上唇齿的闷咳。
下颌紧绷,鼻如悬胆,眉如墨画,萧钧煜身子压成一张弓,广袖迎风烈烈,星奔川骛。
萧钧煜迫不及待渴望见到沈筠曦。
马蹄在御行街卷起一道飞尘,酒楼上临窗而坐的食客“咦”了一声,朝同伴道:“刚过去一个少年,模样俊美,似是太子殿下。”
同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道杏黄色的身影疾若流星,那人摇了摇头笑呵呵反驳:
“太子殿下霞姿月韵,端方自持,午前刚出了孙姑娘的事情,太子殿下定不会此时在御行街纵马。”
“也是。”开始出声的那人认同得点了点头,夹一筷子红烧肉,抬手朝对面的同伴碰了碰酒杯,仰头饮尽杯中酒悠悠叹了一声。
“鸾鹄停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若有太子殿下一半好,就好了。”
对面人见他垂头丧脑,眼珠子一转,抬手给他碰了一下酒杯,打趣道:“那也被有心人看上,击登闻鼓,上赶着嫁。”
“哈哈,那可不要。”
食客大笑,眉宇间又舒展开,执酒壶给对面同伴斟满酒,又给自己斟一杯,小口嘬了一口酒:
“天佑我大盛,幸太子殿下早查出端倪,不然经此一事,太子殿下的英名必毁于一旦。”
孙霞薇自己与人无媒苟合,未婚先育却想嫁祸太子殿下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开始为孙霞薇打抱不平的路人唏嘘不已,连连叹:“人心不足蛇吞象。”
若萧钧煜不知细情,那因着他前些日子给孙霞薇送谢礼的原因,他定是百口莫辩,舆论定是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他即使娶了孙霞薇,也会落一个忘恩负义、反复无常的名声。
“就是不知到底是谁救了太子殿下?”人都有八卦之心,食客此时也起了些兴头。
“不知。”对面人也蹙眉,想了想压低声音小声:“估计是个钟鸣鼎食人家或心地良善的姑娘,救太子也是不求名利,万不会像孙姑娘一样不是自己的功劳揽自己身上,倒打一耙。”
“是的,出身不论,心地定是极好,不然救了当朝太子这样的事情,定是闹得人尽皆知,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嫁给太子殿下,未来的储君,这救人的女子就是出身差资质不足,封不了太子妃,也能凭恩情博得一个良媛的名分,最差奉仪,只要名正,现在太子洁身自好没有太子妃和侧妃,以后太子登基,这人怎么都能因着这恩情和情意成个娘娘。
泼天的富贵,礼部侍郎家的孙姑娘才会眼馋,而太子殿下真正的救命恩人竟然还沉得住气,不动声色,必定不图什么。
这些食客们猜测的内容,萧钧煜自幼聪慧,他焉能想不到!
前世阴差阳错,他认错了救命恩人,如今,前世今生两世辗转,萧钧煜更看清了沈筠曦对他的情意。
沈筠曦对他真得掏心掏肺,一颗赤诚之心,爱他到了骨子里,而他竟然误会、委屈、薄待沈筠曦,萧钧煜眼眸发热,鼻尖酸涩,他咬住后槽牙使劲甩了下缰绳:“驾!”
……
沈府,玉兰苑。
沈筠曦刚送走武琇莹,斜斜躺在玉兰树下,她手撸着小折耳猫,随手将武琇莹送来的信笺丢在一侧。
云巧端来一盘晶莹剔透的樱桃,瞥了眼被随意扔在矮几上的信笺,给沈筠曦递了一颗樱桃,垂了垂眉睫小声道:
“姑娘,要不要奴婢给您念念信笺?”
“不用,没什么好看的,你不如给我念念这个画本。”
沈筠曦半撩开眼皮,捏了一颗红润圆润的樱桃放入檀口,慢条斯理嚼着,抬手将美人榻上的画本递给云巧,漫不经心道。
她半靠在美人榻上,沐浴着暖融融的阳光,一手撸着小猫,一手时不时捏了颗樱桃,南晴站在一侧帮她接着樱桃仁儿,云巧轻声柔意给她读着一个画本。
春色正好,岁月静好,沈筠曦嗅着似有似无的玉兰香,听着情深甜腻的爱情故事,一时有些昏昏欲睡,眼皮渐渐撂下。
沈筠曦慢慢陷入了梦乡,云巧去内室给她拿了一床蚕丝被轻轻盖在身上。
突然听到重重的脚步声,沈筠曦眉睫一颤一颤,云巧拧眉低斥:“姑娘正在睡觉,谁这么不懂规……太,太子殿下。”
云巧说了一半看见来人,面色一白,忙立直身子行礼。
玉兰苑中有条不紊忙着的丫鬟仆从也登时立直身子恭敬行礼:“太子殿下。”
萧钧煜胸膛微微起伏,他目光如注,他立在圆月门处,目光越过院中诸人,落在美人榻上沈筠曦面上。
他目光深不见底,晕着万千柔情,又含着愧疚和后悔,还夹杂着一丝的侥幸,晦涩深沉如墨一般化不开。
萧钧煜咽了咽喉结,脚步似扎了根,每一步都很艰难,而坚定。
近乡情怯,来时路上,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对沈筠曦说,此时凝视沈筠曦眉目如画的娇颜,他心脏怦怦怦跳,竟不知要说什么。
萧钧煜步至美人榻前,云巧、南晴等人低垂着脑袋,余光瞥着沈筠曦,目漏担忧,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