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一眼，她便稍稍侧脸，蒋一南才用棉签一点一点顺着太阳穴到耳后根。
这是温妮的老毛病，这个方法见效最快。
苏凝霏完全不知道。
蒋一南擦完一侧，看了眼苏凝霏，然后起身，苏凝霏下意识让开，她又给温妮擦了另一侧。
然后盖上酒精瓶，扔掉用过的棉签，端起医用托盘放回原处，没有再坐过去，而是坐到距离她们较远的沙发上。
期间，三人一句话都没有。
温妮摁着太阳穴靠在软垫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房里光线暗下来，她已经斜躺在沙发上。
苏凝霏低声劝着温妮回去休息，这里有她看着，温妮没有回应。
直到天完全暗下来，病房内只有温温的壁灯，比外面璀璨的夜港亮一两个度，不夺目却温馨。
输完液，医生又做了检查，说是明天能醒。
“为什么明天？都十个小时了。”
医生回答：“体温失衡，体能消耗严重。据了解，当时夜间的体温零度。”
他在零度的泥潭了找了她几个小时。
蒋一南有种不顾一切地冲动，她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到病床前，握着纪泽一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喉咙酸涩无法出声。
依稀听见温妮劝她休息的声音，泪眼婆娑中对面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蒋一南抹着眼泪，起身推开苏凝霏的手，“他这条手臂有伤，你别动。”
苏凝霏再次僵住，她已经放下身份，放下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做着讨人欢心的卑微行为，却还要受此屈辱？
她几乎是下意识看向温妮。
没有什么能比儿子更重要，温妮无视这一切。
苏凝霏呆愣许久，终于悻悻起身，不愿俯就，更觉得与蒋一南争宠简直可笑。
她从来没有把蒋一南放在眼里，青梅竹马又如何，他们认识更久，家世相当，温妮又那么喜欢她，至于蒋一南，不过是纪怀瑾可怜她而已。
他们这种人，偶尔玩玩纯情还可以，真要结婚，只可能是门当户对。
这个男人，她势在必得。
苏凝霏优雅转身，却见纪泽一握着蒋一南的手，眼睫轻颤，氧气面罩一圈圈雾气，“泽一，泽一……”
她毫无形象地扑过去，几乎推倒蒋一南，握住他的手，凑近纪泽一，“醒醒，我是霏霏，泽一，你快醒醒。”
听到动静的温妮起身，快步走来，挤开苏凝霏，盯着纪泽一。
蒋一南后退两步才稳住，她只能站温妮身后，却实实在在看到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先是空洞茫然，扫了一圈落在她脸上，忽然有了神采。
“一南。”
即使隔着氧气面罩，这两个字她们都听的清清楚楚。
温妮气的虚打了下纪泽一，“你要吓死妈妈呀，你到底要干什么？”
纪泽一挤出一点笑意，抬手摸摸温妮，“妈妈不哭，我没事。”然后朝蒋一南伸手，“过来。”
蒋一南呆呆地望着他，双腿似灌了铅，他终于醒了，这一刻所有的疲累恐惧猝然袭击，还有身上的疼痛，心里的恐惧，让她摇摇欲坠，几乎无法站立。
她才知道，她根本无法失去他。
“一南，”纪泽一几乎挣扎着要起身，蒋一南忙就着温妮的手扶住纪泽一，哽咽到无法开口，只能将头埋进被褥里低低哭泣。
纪泽一的手轻轻放在她后脑上，“我找到你了。”
温妮含泪退开几步，没有去看苏凝霏，这让苏凝霏感觉到恐慌，她知道纪泽一心里没有她，可会给她起码的体面，但此刻，他眼里完全没有她，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现在更是连温妮都不愿帮她了？。
苏凝霏不敢相信，借着温妮去洗手间整理衣着时，她立刻捧着化妆包凑上去伺候。
病房是大套间，在洗手间说话，病床上的人应该听不见。
苏凝霏厚着脸皮开口：“伯母，泽一他，他需要人照顾，我可以流下来。”
“你送我回去吧，”温妮对着镜子一点点补妆，“一南会照顾好泽一的。”
“可是他们……”
“泽一现在需要一南。”
“伯母？”
温妮薄薄睨了眼苏凝霏，“光长得漂亮是没用的，我也算是帮过你了，你自己不争气怪谁。他们以前要好你没机会，后来不是三年没见吗，你还要端着。……继续端着吧。”
苏凝霏泪水夺眶而出，“伯母，我努力过，我真的努力过，没有用的，这三年我追去那么多国家，我没有端着，我只是人前端着，我没有……”
苏凝霏真的急了，语无伦次，什么颜面矜持女明星面子都不顾了。
温妮淡淡听完，轻轻帮她擦干眼泪，将化妆品交给她，“如果注定得不到男人的爱，就一定要维持好自己的体面。”
“送我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