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议论毫不关心,蓦地想起赵府门前比武高台上,三皇子刘抑所言,觉得此行潘满银所携圣旨,大抵亦同此有关。只是现下里,她更关心温让所居,以及那枚双环白玉珏又为何会落在皇帝手中。
约莫行了有半个时辰之久,他们来到一家茶坊门前。说是茶坊,布派之奢倒像是幢酒楼,上下足有七层,可每层布局装潢并不相同,正门额处横了一块碧背镂刻匾,其上篆有“清风生”三个大字,二至七层阑杆上亦悬小匾,自下而上依次为:喉吻润、破孤闷、搜枯肠、发轻汗、肌骨清、通仙灵。
高逐晓识得,这正是出自卢仝《七碗茶歌》之典,颇附文人风雅。
茶坊门前分辟两列,正中却是青绿毡毯铺就,左侧为粉衣罗裙的女子,右侧为碧衣水袖的男子,年岁看来皆尚小,正笑意盈盈对他们示意。
潘满银下了轿,又同方才般假作清嗓,楼里登时有一人疾步而出,瞧着衣着样貌应是掌柜。见了潘满银,他的腰都要躬到地上。
“潘公公,您来了,快请进……楼上已为您备好了。”
潘满银满意地点头,眼睛往后斜斜同他使了个眼色,那掌柜的便磨了脚,转到高逐晓身前恭请:“请姑娘随我到楼上去。”
潘满银在前,高逐晓随之往里走,陈浩昇也要招呼身后兄弟跟上,可没走两步,就被掌柜的拦住了。他心中不忿,横眉问道:
“你这是何意?”
掌柜的满面春风,和气拱手,“这位兄弟,对不住,我这儿只接着消息,要接宫中贵客和这位姑娘,劳烦诸位兄弟于门外等候。”
“不行!我要和门主一起去,谁知道你们背地里会不会使诈?”陈浩昇坚持道,粗壮的胳膊往前秤去。
“这……”掌柜的瘦竿一只,根本顶不住陈浩昇这等莽汉,故而回头来瞧着潘满银,巴巴求助。潘满银见了,对高逐晓笑道:
“姑娘,有些话,皇上只吩咐说与你一人听,人多了怕是不方便呢……”
其实,方才在剑隐山庄时,她心中便有预料,这些人有备而来,大抵不会令谒金门一众子弟同行。能跟到这里,也已算是不错了,若楼上有什么闪失,他们也能够接应则个。
由是,她扭过头来,对陈浩昇说道:“你们在此处等候便可。”
“可是……”
“咱家与高姑娘只是在楼中品茶议事,话毕自会送姑娘出来,这位兄弟或是有些担心过头了。”潘满银截断道。
如是,谒金门的人被拦在楼外,眼睁睁看着高逐晓与潘满银往楼上走,却无计可施。陈浩昇只得低叹一声,谨慎留心楼中动静。
顶楼,通仙灵。
高逐晓甫然进去,便为其中陈设所震惊。与楼梯相接处,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圆池,池中袅娜生烟,往北、东、西三面各铺了荷叶状的石阶,石阶尽处,东为戏台,西设宝厢,北连雅座。那雅座设在窗畔,清风徐来,甚是舒爽。
二人落座,有陪侍女子为其斟茶,茶香弥漫四溢。
潘满银伸手对杯,对高逐晓言道:“这清风生的茶,连皇上都曾称赞不已,道此茶真可通仙灵,醉忘生死倚碧香,高姑娘不妨一试。”
高逐晓垂眸盯着茶盏中悠悠飘旋的绿叶,没有丝毫心绪吃茶。
“潘公公有话不妨直言,我楼下的兄弟们还在门外等候。”
这话一要令潘满银开门见山,省去些弯弯绕绕的客套,另一面亦暗示他,楼下有陈浩昇一众谒金门的兄弟,若是要动手,也得悠顾着些。
潘满银不是什么愚钝之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将那枚双环白玉珏轻放在几案上,面上笑意更甚。
“姑娘是爽快人,咱家也不绕弯子。此回要同姑娘交代之事,乃是桩大喜事。”
高逐晓闻言,皱眉反问,“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