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女子。
从前,自己是她的臂膀,为她遮风挡雨已习惯了,总有那么些时候会忘记,她早不是巢中雏鸟。
她在迎风而翔,为他守住一片青天。
如此,二人并未在客栈久住,收拾些许细软,便携手重新上路,一同前往谒金门打探众兄弟的下落。
若是他们随廖晓寒一同回府,便会知道,赵翩跹确实被照顾得很好,全身上下完好如初,有事的则另有其人……
“你个不孝子!我打死你!你给我过来!”
廖家后院里此刻鸡飞狗跳,砸碎的盆景、茶盏、书画……能够想到的任何可砸之物,现已尽数堆在院里。每有行事不得不经过的下人,见了都要叹息一声。
挥金如土,暴殄天物。
事情是这样的。廖晓寒往日回来前,必得先在府门前逡巡一番,打听廖平去向,寻得他不在府中的时机,再偷偷溜进去。是日亦是如此,听府门侍卫说,廖平前脚才离府,去拜访一位故友。
不巧之处在于,他老爹今日走得急了些,忘记给友人带的礼物。他甫然蹑手蹑脚进了府,廖平后脚就回来,见着他的背影,二话不说,抄起院门旁边一人多高的大扫帚就抡了过去,险些将他整个人抡晕过去。
“爹,爹我再也不敢了!您饶过我吧!我……哎哟好痛!”
廖晓寒捂着屁股,虽然痛得不行,却一刻也不敢停下。
“一走就是一年,音信全无,我说的话你是一点没放在心上!今日就把你的腿打折,看你还到处瞎晃荡!”
廖平也是个练家子,年岁虽已过四十,浑身上下仍是精力充沛。如今正值乱世,廖晓寒是廖家独子,他本是为他安排好了前程,在朝替他谋得一虚衔,成日只需去值班,也不需他做什么劳碌活,可纵是如此,廖晓寒依旧偷偷溜出家门去,一走就是数月,让全家上下跟着干着急。
“我就是不喜欢做官!你非要逼我!死了算了呜呜呜……”廖晓寒边哭边跑,边跑着还边给小厮使眼色,令他去寻廖夫人来。
“你!你有种的再说一句!别跑!看我不打死你!”
赵翩跹实在觉得,这家人真的不把她当外人的。
禁不住廖夫人再三劝说,她只得小心翼翼地跨过碎瓷片、乱书简、各种花草玩赏,长叹了口气,疾步上前去,将廖平手中的大扫帚按住了,强笑道:
“廖叔叔,您累了吧,坐下来稍歇会儿再打也不迟啊……当心别气坏了身子。”
“赵翩跹你……”
廖晓寒话还未抱怨完,忽见赵翩跹转头剜他一眼,这才默默闭了嘴,自顾自揉着红肿的屁股。
廖平见着她来,方将那肘上天去的扫帚放下了,坐下对她叹道:
“翩跹啊,你说说他,读书读书不成器,习武是个三脚猫功夫,及至嫁娶,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真是要把我给气死!我廖平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赵翩跹将他手中的扫帚取下,搁远了,扭头想去给他倒杯茶来,却见几案上空空如也,想是方才打廖晓寒时,生气丢到院里去了。
“廖叔叔,他这不是回来了嘛,况且他外出游历,也不是全无所获……”
“他获什么了?获什么?浪荡性子倒是与日俱增!还有你啊翩跹,女孩子家家,成日里不要到处乱跑,如今这世道太危险……”
赵翩跹原意是想为廖晓寒说几句情,没成想却祸水东引,惹得自己也被数落一通。
“这下你知道我爹的厉害了吧!”
廖晓寒趴在床头,得意洋洋地对赵翩跹说。
赵翩跹扯唇,双手抱臂在前,目光在他身上略略一扫,笑道:“我想你爹的厉害,还是你更清楚些。”
“你!哼!”廖晓寒闻言,负气地将头扭到床里,不再看赵翩跹。可过了会儿,身上陡然一凉,惊得他转过头来,惊叫道:
“你干什么!?”
赵翩跹将他身上的锦被掀到一边,又将方才廖夫人交予她的上药取来放在床沿,面无表情道:
“给你上药。”
廖晓寒目色惊恐,缩了身子想要往里躲,却因下身被廖平打得太重,动弹几下就没了力气。
“你你你你,这府里难道就没有下人了么!”
赵翩跹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本小姐问了好几个,都说有要事。若不是你娘三番五次摆脱我,本小姐还不想给你上药呢!我还没说什么,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说着,伸手就要去解廖晓寒的衣衫。廖晓寒整个人趴着,也不好挣扎,只两只手划船似的来回倒腾,一面扑闪着,一面大叫道:“非礼啊!”
“你家里人怎么都这么吵?”
赵翩跹取了药膏,涂在他的伤处。
“依着姨母的做事风格,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了,还是省点力气吧。”
她嘴上虽说得刻薄些,可真下手去涂抹伤口,却是极轻的。故而廖晓寒叫了几声没人应以后,索性也不再叫了,只是仍旧将脸埋在臂弯里,不让人看见他那已然泛红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