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勇气。毕竟这样的事情,提着灯笼找遍天下也难寻着几个。可他们亦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只简简单单一个答案,哪怕她真的不知,哪怕只是编出来个虚假的,至少比之当下情形要好得太多。
刘抑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而后若无其事般地站起身来,却忽地伸脚“咣”地将面前那只水缸踢翻,冷水漫至整间审讯室。接着,他便拎着赵翩跹的脖子,一把悬至半空中,倏然收紧,目光中血色几乎将要迸溅出来。
赵翩跹奋力挣扎着,两只手死死地掰着他的手指,双膝因着方才长跪于地而麻痹,失去知觉。不过此刻,她感到脑袋发晕,身上的力气亦在逐渐流失,但她仍旧不甘心,至少她不想死在他的手里。
“报三、三皇子……有、有……”
恰是此时,审讯室外忽地传来陌生的男子声音。可见着这幅情景,又吓得不敢说话,生怕扰了里头的人,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说!!”刘抑的怒气仍不消减,即便手中的那只蝴蝶业已折断了翅膀,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那狱卒得了令,才敢哆哆嗦嗦地将外头事情原委道来:
“外头有个自称‘廖晓寒’的男子,给您递了封信,说是、上头有您想要的东西……”
刘抑闻言,这才松开了手,任赵翩跹摔落在地,衫裙湿凉。
“呈过来。”
“是!”那狱卒慌忙自地上爬起来,望着倒在一侧的大水缸,和不远处伏在红色地砖上奄奄一息的女子,不敢多说什么,只上去弓腰垂首,将信递上。
刘抑将信瞧过,哼笑一声,侧目看向旁侧的赵翩跹。信纸之中,还夹着一个不规则的画角,其上只能够隐约看见“奚若阁”三字,心内微微一转,已知其为何物。
送信的狱卒见此地已无他事,又同里头两个暗暗对了眼色,这才轻悄悄退了出去。
刘抑见信似是极为开怀,蹲下身来,亦不顾衣袍沾水,将那封信摆在赵翩跹眼前,语气中掩不住欣喜:
“你瞧,你的小情郎可比你通达太多。但凡本王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你若性子温婉些,倒也无需受这许多罪了。”
赵翩跹虚弱至极,两只手撑着冰凉的地砖,想要起身,尝试了几次都不能够。可她的意识却被这刺骨寒凉激得清醒十分。廖晓寒怎么这时候回来,若是刘抑此刻要再抓住他,届时该当如何?另者,赵家十二商贾布局图原是在爹手中,又怎会经他之手递传给刘抑?那封信中究竟又说了些什么?
她通通不得而知,可当下困倦如同潮水般袭来,她还没能想出个确切答案来,眼前便骤然一黑,晕了过去。
最后模糊的意识里,她好像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来,听见衣衫上坠落的水珠,滴答,滴答……
似是有水滴下,落在宋千山的手背上。他隔了纱羃抬起头,见天上仍是阴云惨淡,不知过些时候是否会落雨。
襄城冷恻恻的街巷之中,宋千山跟随荣枯手谢枯穿行其中。既是二人切磋,于这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合适,可谢荣却又执着于寻着一处可供见证的地方,不肯在无名山林之间。如此,二人便一同前往襄城西北角紫金台。
紫金台可算是襄城地标,凡襄城本籍者无人不知,凡过往襄城者无人不看。只是因着前朝皇帝于此处被流寇所杀,一向被本朝视作忌讳,某日派了人来,将这方台子捣成了废墟,也引得当时人诸多感慨。亦有大臣觉得此行不妥,可终归没能够劝住皇帝的疑心,反被降职抄家。
自那以后,便无人再敢公然提起此处。
只是这紫金台上一口一人多高的悬铃大钟,竟意外地幸免于难,仍旧悬挂于台角断壁残垣之上。此钟名为悬铃钟,整钟周身以黄铜打制,撞声悠远而纯净,其上纹饰列子御风图像,衣带翩翩,如生栩栩,钟壁上另刻有“曳尾于涂”四字,只是并无落款,至今亦无人知晓此钟为谁所造,书字为谁所提。
但有一点,在这钟还未被废弃之时,是众人所知的共识。
悬铃钟响,万户提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