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始至终都未见其露面。
但时至今日,一条罪名还是三条罪名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人不想让他活。
“襄城兵力部署严密,我们得想办法出城。”高逐晓望了眼城门,那里依旧是一片繁乱。
宋千山低头看她,忽地一把将她圈紧怀里,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中。她愣了愣,抬起手搂住他的背脊,刚想说些什么,又被他蓦地截断道:“他们要抓的人是我,与你无关,你可以……”
高逐晓听了前半句,登时便攥了拳头轻砸在他背上,作怒道:“你以后若再说这样的话,我每听到一次,就砸你一拳,砸到你不敢说为止。”
宋千山闻言,忽地笑了,暗暗收了胳膊,将她抱得更紧。
“那以后,我得时刻都待在你身边,不然我偷偷说了,你也听不到,都不能砸我拳头了。”
高逐晓将头埋在他的心口,眉眼弯了弯,轻声道:“你知道就好。”
这时,却听告示墙那处传来严厉的喝声,又自东面来了三五个缇骑,火急火燎地疾走至墙边,又粗鲁地拨开人群,往里面挤去。二人便立时松开了彼此,齐往那处注目,不知他们已布下了通缉,还想再耍些什么花样。
只是看清来者行径后,他们却与周边看热闹的民众一般惊讶无二。那缇骑竟是走至那张再显眼不过的通缉令前,伸手利落地将其撕去了,出来时,又像驱散群鸟一般挥了挥手,口中伴道:
“罪犯已落网了,明日午时三刻于东市处斩。哎哎哎都散了吧,别磨磨唧唧地堵在这儿挡道!”
“什么?已落网了么?可这告示才张贴不久啊……”一个头束布巾的男子喃喃道。
“我看你不是惦记着通缉犯,是念着那悬赏的五十万银钱吧!毕竟自本朝开国时起,我就没见过哪个罪犯这么值钱的,嘿嘿……”不知是谁接了句话,引得身周许多人跟着嘻嘻笑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件事与自身毫不相干,或许唯一有点关系的,便是此际城门搜查变得更为繁琐,所以他们能够这样冷漠地开起人命玩笑。可在高逐晓二人听来,这玩笑只令人感到无比荒谬,却丝毫不好笑。
但那束巾男子所疑确有几分道理,罪状之三既写了碧血阁炸毁,那么此通缉令最早亦是在昨夜张告出来的,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怎地就撤下去?
另者,真正的“罪犯”在此,那缇骑口中所提的“罪犯已落了网”又是怎么回事,明日午时于东市行刑的人,究竟是谁?
思虑许多,高逐晓抬头,见宋千山亦目罩阴云,视线探往城门那处。说来亦十分奇怪,既是已抓到了罪犯,城门处却不见守卫撤除的迹象,仍是严谨防范着。难道……
“可能是引蛇出洞。”宋千山低声道。
高逐晓闻言,点了点头,她亦是做如此猜测。现下他们没办法出城,明日,那名替罪羊又将被问斩。无论如何,他们今夜只能留宿城内,再做打算。由是,二人便时刻着意着隐匿行踪,客栈驿馆铁定是不能再住,只得悄摸回到城西廖家管家的老宅,请求借宿一晚。
碧血阁炸毁,城内皆戒备骤然森严,巨额悬赏的通缉令更是已闹得满城风雨,想必老人家多少亦有所耳闻。可他见着宋千山二人时,却并无介怀之意,只将他们往门内请去,容他们于宅子里留宿过夜。
次日晨起,宋千山托老人家为他寻了条拥项来。他那顶纱羃早已于雨夜遗失,为安全起见,他以拥项将半张脸裹在其中,高逐晓替他整了整料角。现下虽开了春,可寒意仍旧料峭,如此装束亦不会太突兀。
管家送他们出门,嘱咐万事小心,又说若遇着廖晓寒,烦请多关照之类的话。高逐晓点头记下,谢过了老人,便与宋千山并肩上路。此时已是巳时二刻,离昨日听闻处斩的午时三刻尚还有些时间,但路上已有许多人,看着行进的方向,大抵都是往东市去的。
囚车应已于主街上巡过一通,他们能够听到身侧百姓的些许议论。
“……不像啊。”一女子扭过头去,同身旁的男人念道。
那男人亦认同似的点了点头,目光往身周偷瞄着,见前后没什么人,才又悄声道:“是啊,昨儿个咱们也是亲眼见过那通缉令上的画像的,纵是画工再拙,也不能把老的化成那般俊俏模样……”
“那老大夫我知道的,在西街上开医馆,叫他看过的个个药到病除,人家捧着当活菩萨还不及,怎么会做出这种犯法的事儿来!我看啊,肯定是搞错……”
话还未说完,她便被男人捂住了嘴巴,又慌张地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如此,这条惨白的长街上,便更显得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