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蓝色的天空已经镀上了一层金光,沈承喻醒来,看着偏殿内睡在小床上还在酣眠的几位大臣们,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此时的贺宁还不知道,虽然节度使尚未到达,但圣上还是设了小宴款待了先入京的使团成员。太后高烧的消息传来,宴会中断,皇帝以侍疾为由请离了所有人。
后来得知太后被邪祟附身,他们这几个参宴的人又被请回宫里。但由于使团身份特殊,皇帝虽然疑心,也没有派人去请。是护送贡品的负责人得知此事,主动入宫,与他们一起等待结果。
沈承喻与这几位一样,从不信什么鬼邪之说。
但江湖上确实有这样的门派,他们形迹如常人一样,若不是此次事发,恐怕与他们擦肩而过也看不出特别来。
他们已在宫里宿了两晚。皇帝也命人在此设塌,往来于此地和太后寝宫。这个时辰,门外鱼贯而入的近侍镀着曙光将一批批奏折送入隔壁的大殿。
沈承喻下意识摸摸下巴的青渣,而此时已有人陆陆续续地醒来,殿内逐渐吵闹。
候在门口的近侍闻声推门而入,这些近侍每日侍奉几位大人的洗漱和饭食,平日里只干好自己分内之事,从不多言。
此时,禁军统领方进明跨步而来,他先环视了一圈,气势如虹:“这两日诸位大人确实辛苦,禁军中若是有不周之处,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太后可有好转?”他们最关心的便是此事。
“太后高烧已退,但需尽快根治。今早林大人已入宫,捉鬼人已在大殿查验多时。相信很快便有喜讯。”
这几人听后默不作声,方进明没有多说,而是看向沈承喻和那位名叫何叙的康国人。
“陛下请二位入殿。”
正殿里,梁帝赵简坐在九五至尊位上,林旷站在一侧,大约十几位身穿白衣头戴丝带的捉鬼人正在殿内布置着什么。
“臣参见陛下。”两人行礼。
“不必多礼。”赵简声音疲哑,语气怒而不发,他揉揉刺痛的太阳穴,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林旷。
林旷心领神会,看向一旁,开口唤道:“冯少庄主。”
此人气度不凡,细看白衣上的针脚精致,背后的银丝啸虎惟妙惟肖。
“沈将军,何副将,这位是风璇山庄少庄主冯宴哲。”林旷介绍道。
康国玄铁军副将何叙,奉命护送贡品入梁。
何叙行礼。
风璇、天苍、万仙、华灵是捉鬼行当里最富盛名的门派,这些门派往往不止有捉鬼驱邪的责任,还涉及过一些江湖和朝堂的纷争中。即使捉鬼行当不允许捉鬼人参与到这些腌臜事,但与天地间立命,人情世故在所难免。
冯宴哲回礼。
此时一旁忙碌的贺宁默默地看着这几位碰面,见缝插针地上前,道:“陛下,大人,此阵已成。”
她看向冯宴哲,他立刻向在场诸位行礼提醒道:“请诸位后退,佛像方圆十步之内请勿站人。”
赵简在李凌的指引下退避。
这些白衣围成一圈,每个人的脚下都散出一圈金光,金光扩大相容,形成一个整圆。贺宁站在圆外不动,目光紧盯佛像。沈承喻手握腰间长戟,同样关注着佛像的动静。
这些捉鬼人将符箓扔到佛像四周,符箓在与佛像的抗衡中飞速旋转。只见佛面额心出飘出一缕血光,血光四散却被符的力量束缚,于是更多的血光丝丝缕缕地涌出与符箓飞速旋转形成的无形的墙发生碰撞。
一声沙哑又尖锐的声音传来,更多的血光无穷无尽地形成密密麻麻的网。冯宴哲跳出来,手握拂尘劈出一道罡风向佛像击去。
冯宴哲的拂尘像坚硬的剑刺向血光,好像猫儿的利爪,看似毛茸茸,却深藏利器。那些刺耳之声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暴怒,冯宴哲全身都在抖动,强撑着发出攻击。
他想过一尊寄身于佛像的鬼会很难缠,但令他意外的是这股力量实在过于强大。
而一旁的人皆屏住呼吸——
冯宴哲落地,接着贺宁像一道闪电冲了过去。
贺宁从袖中抽出一条铁链,铁链像是有生命般穿过符墙,躲过血光,直插佛头顶部。
霎时间,所有的血光全部汇聚,阵收,冯宴哲与几位捉鬼人足下借力,高跳而起,齐齐向佛身攻去。
剩余几位手挽莲花印,一道道金丝编成巨网缠住佛身,他们一起顺时针奔跑,网被拉开,被罡风吹鼓。
贺宁尚且在半空中,她借着风力与巨网跳起,握住铁链的右手猛地向外一拉,加上阵法的力量,佛头爆裂,恶鬼显灵。
一团灰黑色的雾团里似是有一双手将铁链环住将贺宁拉过去,她被带到空中,右手拽着铁链,铁链抖动发出黑金相交的光芒。
沈承喻第一次见此盛状,也不禁呆滞了一下。不过他反应很快,接着将长戟竖立于地,站在赵简身前。
贺宁与那佛像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努力抻着铁链,左手捻出一张符。冯宴哲见状当下明白了她的意图,拂尘一扫,将力量汇入符中。符纸波动,蓄势待发。
“呵——”贺宁挥出符纸,同时右手用力一抻。铁链和符纸的力量将佛身四分五裂,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