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贺宁又一次来到少卿府,这一次门口的小厮看到她,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大人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小厮带她到厅堂,没坐一会儿,一个玉面男子穿着青衣疾步走来。
贺宁闻声,亦起身:“裴大人!”
裴绍清走近,扯着她的右臂,拉着她转了个身。贺宁轻轻拨开他的手,疑惑道:“怎么了?”
裴绍清见她无事,松了口气:“还好此次是有惊无险,我出宫的时辰比你早,回府后才知道你找过我,我便在府里等着。对了,你刚才喊我什么?”
她与裴绍清相识于三年前,那时她初到京城尚未落脚。恰巧遇上大理寺查一个抛尸案,后来查出是男子好赌,夫妻不睦,在一次争执中失手杀妻。此案并不复杂,她好心提供了一些线索。一来二去,二人倒成了朋友。
“裴绍清,你还有心打趣我,看来我是白来了。”贺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大理寺少卿裴澈,字绍清,出身望族。头一次见到贺宁时,她便是现在这副得心应手的模样,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能迎刃而解。
裴绍清知道贺宁的来意:“最开始我也以为是宫中出了大事,但转念一想,刑部没有任何动静,大理寺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但来寻我的确实是皇宫内的人,我只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随他们进宫了。我在皇城内呆了一天一夜,今早告诉我太后已无大碍,陛下允我休沐三日。”
贺宁在裴绍清的讲述中,渐渐收起了笑容。
太诡异,为何无案发生却要诏大理寺的人进宫?为何裴澈进宫后只令他在宫城外待着?
难道是圣上早早预判了此事?
贺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炎热的夏夜蒸得她冒了一头的汗。
贺宁露出奇怪的目光:“我是不是不该来找你?”
裴绍清苦笑道:“太后抱恙之事,京城早已人尽皆知,况且我突然被诏,大理寺不会不知。
“而且,现在你才是那个红人,要我说,得是我要好好掂量,免得落人口实。”
裴绍清此话说的不着调,贺宁倒也不输他,大言不惭道:“那时候我定想着你。”
二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久崩的神经在此时放松了下来。
贺宁突然对这位好友的处境“同情”起来:为官者,既要耳聪目明,又要难得糊涂。此次梁康停战,或许利益本身变得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世家与皇权,是人心与权力。
“这事我也会帮你留意,这三天便好好休息吧。”贺宁为好友做出了最大的宽慰。
裴绍清点点头,遂又想起什么来:“你入宫后的绝世风采我倒是听说了一些,若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他指的是林旷那边若是有所为难,他可以周旋一二。
贺宁立刻领会了他的言下之意,心中顿时一暖,感激地点点头。
不过鸿胪寺与大理寺一般没什么交集,裴绍清既然有意,贺宁也不能怠慢了他的一番好意。
裴绍清看了一眼门外:“你让我替你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等我上值后再交与你。现在天色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等你消息。”贺宁起身向他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少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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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河清月落,风璇山庄迎来了第一声蝉鸣。
冯宴哲一身竹枝云纹的浅灰色长袍,广袖是上等银灰色软罗,头发用镂空雕云的白银冠束起,腰间佩有墨黑色镶玉式的腰带。他信步走在朱红雕龙的云桥之上,轩如霞举,恍若谪仙。
“少庄主。”与他对向而行的白衣系发侍从停步行礼,冯宴哲侧身相应匆匆而去。
他携风入室,还带着不经意间沾惹的栀子香。
“爹?”一位儒雅的中年人站在走廊外,这位便是风璇山庄庄主冯明彰。
“回来了?”冯明彰如往常一样话家常,“你母亲准备了早膳,若是饿了,便去陪陪她。”
“是。”冯宴哲应声道,随即他才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爹,大清早来我院里做什么?”
“自然是等你。”父子二人这次一同进了屋。
“你在圣上面前立了功,为父很欣慰。”冯明彰开口便夸,倒是教冯宴哲不好意思了。
“这次并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冯宴哲将贺宁与他们相聚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他们当时正在讨论由谁来主战,当所有人面面相觑时,一直在一旁沉默寡言的贺宁站了出来。
林旷请来的捉鬼人中唯有冯宴哲出自名家,实际上还是冯宴哲得知此事登门自荐。所以面对当时自告奋勇的贺宁,没有人抱有期待。
“是你同意了她的意见。”冯明彰听到这儿,准确地猜出了当时的情景。
风璇山庄的名声让他在无形中成为代表其他人的决策者。冯宴哲询问贺宁的想法,贺宁全盘托出,二人达成了一致。
但贺宁最后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递给我一个药瓶,说此药有益于太后恢复。她要以我之名代她呈给圣上。”
冯明彰听罢,皱起眉来。
冯宴哲自是没同意,贺宁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