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变幻可以分出日夜。
不好的是,她没了自由,她的腰腹和手脚,乃至脖颈,都被某种特制的金属固定在了地上,而且,是脸面朝下。
她日复一日躺在那个地方,如同一张人皮制成的毯,等待有朝一日,让那新皇肥硕的足踩上,踩着她,走向那个最终的归宿。
第一次,她尝试去控制体内服药之后的那种东西。
然后,很快地,她第一次犯了病,发了毒。
这种事情,她那时并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只是知道,醒来时,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些禁锢,而身边,多了很多的人。
他们都蒙住了脸,黑而且瘦,站在地宫四面的远处,拿眼睛瞧她。
那些人,看起来比鬼还可怕,可是,那一双双的眼里,却又什么恶意都没有。
他们,好像只为了救她而来。
她低头,看到身上手上各处扎的金针,她想去拔,随即就有人上前,示意她不要动。
从那人不明所以的描述里,大抵上,她方才变成了某种非人的存在,可那是什么,他们也说不清楚,只说,像种菌丝,带着鲜活的他们从未见过的某种生命力。
可是,哪怕是菌丝,也不能独自离开这个地方,它们的菌丝伸展,朝着四面逃离时,接触地面的菌丝有种被灼烧的模样,顷刻卷曲,而后枯萎。
于是,所有菌丝再次重组了这具身体,有了人的模样,那其中一人才上前,同她施了针。
之后,便是一场逃离。
即便趁着夜色,即便里应外合,也是一场以消耗为代价的逃杀。
百人成了数十人,数十人成了十数人,最后,一人不剩。
好在,那时,面前接应的人已经到来。
水路上,摇橹的声音接连而起,呼喝的号子昭示着各自的方向,无数的游船散向四面八方!
但很快,箭矢如遮天的蝗,顷刻间,便是水流潺潺,人声不复。
她那时,只是看着,并没有其他。
而后,再是呼喝声起,便有更多的船从芦苇荡中荡出,船首尾相连,互相呼应,不再四散,只留出一条路,标出一个方向,让她走。
直到那时,被一个又一个带着真挚淳朴面容的人拿命相送,她才觉出奇怪:“我死不了,你们不用这般拼尽全力。”
那些人,每一个都还年轻,只是憨厚地笑,有种难得挺直脊梁去为什么拼一拼的自豪:“虽是不死,但总是痛苦。”
他们,便都是这么说。
她便再次莫名,终于问道:“你们,为什么助我到如此地步?”
自问,过去的那些年岁里,她被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从未同人施与过恩惠,尤其,是这种过命的恩怨。
“我们,”所有人便拜下,“是您释放的奴。”
原来,如此。
可是……
那日,她爬出那个坟冢,随口说的那个咒封,不过只是想要试试,试试天岁年转,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会否不同。
因此,那时的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些人可以拼尽最后一滴血,只为保了她的命。
然而,人心就是这样,在你觉得所有的东西都黑暗无边,在你以为你已经看透它时,它又能生出一点不同,教你瞧出点不一样,生出点信心来。
朝着这些人指出的路,她来到一个村子。
村庄不大,依山傍水,远离王朝,有种宁静。
她便在此处生活下来。
可是,不久,那种毛病又犯,她又成了非人的存在,而且,愈演愈烈。
仿佛,那种东西便见不得她过点好日子。
村庄中,一名曾经见过的方士便给出了一种法子,找到另外八户人家,配合她,成了一个阵。
直到此时,秦川才知道,这波被她无心释放的奴,来自天南海北,汇聚了上古最奇的几种秘术。
可是,即便如此,她一开始还是拒绝,因为,有人已经试过,不当是她的血,她的肉,甚至是她的脑髓,全都是要命的存在。
但,一次昏迷之后,那个阵被启动,而结果,相当意外地,果然成功压制住了她身上的这种异变。
靠的也不是别的,是八户人家秘术最强的八人,将她身上的异变引入血脉。
八人中,承袭了她血液之后,也有了各种异变,且因为各自禀赋的不同,那种异变也各不一样。
自然,反噬也不同。
好在,虽然经历一场艰险,但一切似乎都好了起来。
她也终于安心,虽然不知道背后的缘故是什么,但能活下去,健健康康地活下去,谁又会不喜欢呢。
村中,所有人短暂地过了好一阵子太平日子。
直到,又一次的非人异变来袭。
而这一次,只她一人。
她于是知道,一切,根本无从根治,从那一颗不知来于何处的药丸开始,她的人生已然不同。
于是,在再次犯病之后,她独自离开了大家。
迷蒙即将失去自我之际,她被一人所救。
那人,烟岚云岫、光风霁月,一双眸子,清亮透彻,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