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却显然与他的实际年龄十分不相称。
闲谈时他也随口提起过一些自己的过往,关于曾经西邺洲鼎鼎大名的商贾步氏,关于他父母在式微时惹过的什么仇家,也关于某日他偷偷逃了夫子的课业,翻墙溜出家门去城南看游艺人吹笛,回家时却已满目疮痍,父母不知去向,还剩半口气的几位家眷挣扎着将全数修为尽灌给了他。
说起这些时,他照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面皮带笑,声线轻快甚至于有些轻佻。
“我祖父死前还一遍又一遍的叫我去报仇。”他耸了耸肩,撩起眼皮,无所谓道:“但我不想。他们前些年犯下的孽障又返回到他们自己身上,人人都说活该——我也觉得。”
楚今歌看着他毫不躲闪的眼睛,只觉得新奇。
不知道这套说辞他说给过多少人听,整套语句说来字字熟练真切,实在教人很难不信。但可惜他毕竟才十九岁,在说起活该两字时笑容不减,但眼里还是有半丝掩不住的冷意。
怪不得擅长讨好人类,原来不是生来就流浪的猫猫啊。
……李离生才是。
真正的流浪猫刚被捡回家时只会茫然的看向周围从未见过的家具,进退失据,仓皇失措,连滚带爬的躲进沙发底,一遍又一遍的问为什么是自己——有那么多漂亮又洋气的小猫想跟你回家,你为什么挑中了哪里都不够出众的我?
是真的吗?你要养我吗?五花八门的罐头、柔软宽敞的小窝,还有你落在我头上那只温暖干燥的手——
它们都是真的吗?
过完今天,做完这场突然降临的美梦,这些还会属于我吗?
步鸿行没有这些疑问。
他不渴望抚摸,不渴望温暖,更不渴望真的得到谁的爱。他的温顺只是逢场作戏,笑意从不达眼底。
楚今歌向来没有捡猫的习惯。
但看着这只本来差点被城市动物管理委员会一网兜抓走送去安乐死、但却碰巧被她救下来的漂亮小黑猫,她还是出于朴素的同情心,选择开一只罐头,并且往小猫的方向推了推。
没关系,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你不用再说下去了。她平淡的说:现在起,你得到了半步老祖的一个承诺。在不影响我个人计划的前提下,我可以在某个你需要的时刻,帮你一个能力范围内的忙。
流浪猫看着罐头,又看了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只生物都更强大的、几乎超出他想象范围的人类,反而茫然又不知所措的僵住了。
它不敢真的去舔一舔这只散发着诱人异香的罐头,只是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再次打量一遍面前的人类,然后轻声问——
“可是,我能为它付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