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萝西数的羊挤满整个帐篷,“咩咩咩”着不悦地晃着羊角责备多萝西怎么召唤了这么多同伴还没有陷入睡眠。多萝西烦躁地在吊床上蹬腿,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吱呀”一声马上停住了动作,安抚地拍拍床头绳索,她可不想半夜被散架的吊床摔在地上。
她点亮吊灯,想要找本书来看算了,不睡就不睡,不是睡眠讨厌她,她才是讨厌睡眠的那一个。时间在没有意义的昏睡中度过,还要被梦境里痛苦的回忆缠扰,多萝西实在想不出睡眠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与其荒废时间,不如趁现在开始工作。
这么想着多萝西从背包里找出玛丽的笔记开始钻研。她得知道玛丽的实验进度到了哪里,才好接手玛丽的工作。她找到玛丽最后的记录向前翻看,笔记本里托马斯的名字被黑笔反复圈画,像是在表达主人的纠结。
多萝西留了个心眼,继续向前翻找。前面的笔记都是些实验记录,再没有这样的情绪宣泄。只笔记边脚还有一些日常备注,例如维克今天打碎一只试管,下次注意补齐;多萝西又在做实验时打瞌睡,睡眠不足会不会影响她长高?下个月格洛丽斯生日,去扫楼时可以看看有没有合适礼物;今天的夕阳很美。诸如此类,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生活琐碎却轻易让人红了眼眶。干将惯常将生活填进计划表里的一格格,抬头奔忙,低头埋在实验数据里,早就忘记其实太阳东升西落,疲惫的灵魂需要休憩。
可是跳出表格,跳出计划,目之所及只是黄沙与烈日。她的全身力气好像也被玛丽带走,匆忙地赶路只让人将目光看向前方奔跑,可是当突然停下,才突然意识到志得意满都是过去,自己失去的远比要得到的多。
多萝西感觉自己像突然掉进巨大的迷宫迷了路,但是她甚至不知道是在哪里迷了路,只能亦步亦趋向前走,而身边的同伴不知道在哪个岔口又会消失不见。
心脏像被刀割,一刀捅进去还不够,还要左右划拉,像是在找最柔软的那部分,再致命一击,毫不留情地置她于死地。
不能再看下去了,至少现在不能再看玛丽的笔记本,不然她连尖叫都发不出就要被负面情绪吞噬在这里。
多萝西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的眼泪,顶着寒风向医疗帐篷去。工作,工作,工作,现在只有工作可以抛弃负面情绪。
她闷着头往前走,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一脚踢上石尖,“嗷呜”一声狠狠摔倒在地。坚砾的沙石摩擦过掌心,不至于出血,但绝对擦破了皮。
多萝西第一反应是,啊,不应该用手撑地的,得用手臂,这个反应还得强化。第二反应是检查自己的脚踝,很好,只是有点疼,但是不影响行动,很快可以恢复。做完这些她才卸了力气,泄愤地踢了踢石头。
“多萝西?你怎么了!”多萝西几乎要把纽特幻视成纪录片里主人受伤匆忙赶来的金毛。
“没事,摔了一跤,你怎么?”多萝西刚想问问他怎么会恰巧在这里,就透过纽特的肩膀看见煎锅和托马斯拉开帐帘也往这边张望,想来是她摔倒时的惊叫吵醒了他们:“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好觉。”
“你脚怎么样?”纽特看起来比她自己还着急,捏住她的脚腕尝试活动:“这里?疼不疼?能自己站起来吗?”
“我还好,摔得不重。”多萝西拍开他的手,站起来走两步表现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回去休息就好,明天还有训练。”
“那你呢,这么晚你要去做什么?”纽特没有如多萝西所说离开,透过有些杂乱的碎发看着多萝西的眼神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
多萝西看碎发不爽,想要伸手又怕像之前那样惹纽特不快,虽然那次是因为说纽特像金毛……
“我要去趟医疗帐篷。”
“你哪里不舒服?!”纽特看上去更着急了。皱眉金毛?
多萝西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的有歧义:“不是,我刚刚看了玛丽的笔记,想要继续她的工作。”虽然大概率这次也没什么收获。
纽特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送你过去。”
这么点路不至于吧。多萝西拒绝,但纽特拒绝接受,和帐篷挥了挥手就挽住多萝西向前走。
“其实就这么点路,我一个人过去就可以。”多萝西还是不好意思打扰他的休息,毕竟文斯和比恩的训练主打一个突破自我。
“没事,你怎么这么迟不睡?”纽特反客为主发问,提了提多萝西的胳膊示意她小心石子。
多萝西隐去自己睡不着,只说是觉得工作不能再拖延,他们要全方位赶超实验室让实验室吃瘪。
“哦,那你眼睛怎么红了?”多萝西顿住脚步,纽特看她的眼睛里没有戳穿他人难堪的促狭,反而带着邀请她说出烦恼的鼓励。
但这不妨碍多萝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她扭动手腕想要挣脱纽特的桎梏,却被拉的更紧,甚至快要贴上纽特胸膛。“我们进去说。”纽特拉开医疗帐篷的帘帐,没有松开多萝西的手,带着她找到电灯开关打开。
做完这一切,多萝西被纽特摁在凳子上坐下,明明医疗帐篷该是她最熟悉的主场,此刻却像被当做审问犯人对待。只是审讯官看上去帅气了点,脾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