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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玛丽在这里,我们应该要开始一遍遍重新叙述自己的病症了。”多萝西拉过凳子坐下:“她应该会对我们的懦弱很失望。”真是奇怪啊,她明明亲眼见证了玛丽裹着帆布被埋进山谷,却总是忘记玛丽已经离开这一事实,好像玛丽只是忙任务去了很远的地方没有回来。每次发生她始料未及的事情,都还是想着没关系,玛丽回来会处理好一切。
她真的被玛丽庇护了太久太久,久到她根本无法接受玛丽已经离世。
“那你还想讲吗?说实话,我有点讲累了。”维克轻扯手上的皮筋:“一次次回顾过去,除了让我讲起悲惨故事来顺口一点,到真遇上事了,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更糟了吧,你以前打的还是自己。”多萝西找出太妃糖丢进嘴里,分给维克两颗:“我要去向小鸟小姐告状。”
“你这招糊弄糊弄纽特就行了,别糊弄我。”维克嫌弃地拈起太妃糖,丢进口袋里:“怎么?让她来梦里找我?求之不得。”
“我什么时候糊弄他了?你提纽特干什么?”维克意外提起纽特,惊得多萝西像被踩到尾巴的猫。
维克笑了笑:“连你兜里最后一颗糖果也想骗完的人很多,愿意将糖存下来和你一起吃的人却很少,每次收到你的糖还都能当稀世珍宝的人就更少。”
多萝西当然明白维克的话是什么意思,长久以来她习惯于将付出善意作为与人结交的门票,认为到了险境对方念着点旧好不踩她一脚就行,更别提能有什么正向回馈的感情。
而纽特,她付出的每一块糖果,他都会用远超所值的善意来回报。何况他不止会存着糖和她一起吃,还会被几颗糖骗得以为她是什么值得特别对待的人。
都说真心换真心,可是乍接到一颗赤诚真心,她第一反应竟是觉得烫手而不知道该不该接的茫然无措。
“你说要是她们是闪焰症发作的样子来我们梦里,我们认得出来吗?还是说人的灵魂不会感染闪焰症,她们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来看我们?”多萝西嚼碎糖果,黏腻的太妃糖浆糊住喉咙,难受得很,噎得她红了眼眶。
维克掰着手指思考:“不是说灵魂就是逝者在人们记忆中的样子吗?那绝对不是感染的样子,是我们一眼就能在梦里认出来的样子。”
“既然我们都不想再进行理论治疗,那这次就算咱们都犯错,两两抵消,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维克撑着桌子:“下雨天是休息日,应该也没什么人需要医疗帮助。剪刀石头布轮流值班?”
“赢的白班,输的夜班?”
“剪刀石头布!”维克出其不意喊出口诀,多萝西没反应过来,慢了两拍才伸出拳头,对上维克已经出好的剪刀。
“运气不错嗷。”维克伸手想揉揉多萝西头发,多萝西一歪脖子躲开,还毫不留情地拍掉他手掌。
“真不讲情面诶你。”维克取走外套,临到门口又折回来,向多萝西伸开双臂:“要不要大哥抱抱你?借你点力量。”
多萝西抬脚虚踢他一脚:“滚滚滚,你还不如让我把巴掌扇回来来得实在。”
“先走了,晚上再来给你来送饭。”维克冲进雨里,看方向是向石碑而去。维克总说自己不爱吃糖,然后将糖省下来放在小鸟小姐的名字之下。
好像这样就能代替过去的自己,带给已逝的朋友一点补偿。
多萝西继续整理玛丽的笔记,每标记出一处玛丽猜想,但未来得及做实验证实的想法,就意识到一点这个人真的不会再回来。因为每次她埋首书册,低声询问玛丽这个标记太简略到底该怎么理解时,都没有人再说着“让我看看”,接过书册指为她指点迷津了。
“多萝西?我能进来吗?”听到询问,多萝西从笔记本里猛地抬起头,脖子不适应突然变化的姿势,“嘎嘣”一声抽了筋。
微黄的书页在痛到泪眼朦胧的双眼里黄糊糊一团,多萝西按着脖子将头抵在书桌边缘,暂时不敢变换别的姿势:“把饭放下就好,我等会吃。”
杂乱脚步声后,是一只微热的手贴上多萝西后颈,轻轻按揉:“好点没有?”
“纽特?”多萝西直觉鸡皮疙瘩一路从脖颈冒到尾椎骨,不知道是俯身导致的供血不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从脖子到耳朵尖红成一片。
“嗯,是我。”纽特回应,手里没停,又问:“好点没有?”
“好多了好多了。”多萝西慌张回答,这次额头被宽大手掌托着慢慢抬起,看她能自如活动脖子,纽特才松一口气。
雨早已经停止,水泥灰的乌云被铺天盖地的霞光取代,工作到现在多萝西已经饥肠辘辘,扒拉过饭盒干饭。她不傻,维克说的那句话再加上让纽特顶替他来送饭,意思就是推他俩一把。
维克似乎把自己代入了青春校园喜剧里暧昧男女主的兄长角色,而且乐此不疲。
饭盒边还放着两朵绒布玫瑰,荧光绿的枝条和暗红的花瓣搭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甚至廉价:“这是谁做的?还蛮好看的。”
物资匮乏情况下不能要求太多,抛去配色不谈,这两支玫瑰制作得可以说是精细。花瓣层层叠叠,瓣尖蜷曲的弧度都很自然,要不是手捻上去是绒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