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梁澈惊喜的目光,康明远轻轻点了点头,“是,殿下。”
“属下假死逃脱了。”
梁澈这才知道,所谓的康明远在诏狱里面服毒自尽,只不过是服用了一颗假死药丸。
那颗药丸可以让他的呼吸与脉搏全部都停止一个时辰。
然后等到他的“尸体”被扔到乱葬岗后,他就会醒过来。
康明远早已和康家脱离,再加上他又曾经是镇国公世子苏亭的至交好友,又将当年镇国公府满门抄斩的事实真相告诉了梁澈,因此梁澈对于康明远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得知康明远假死逃过一劫,梁澈很是高兴,“那此后康大人有什么打算?”
康明远抓着缰绳的手未松,甩着马鞭轻轻吆喝了一声,随后回过头来看向梁澈,“在下暂时也无处可去,就只能来投奔殿下了,还望殿下不要嫌弃的好。”
说着这话的同时,康明远脑海中浮现出他被关进诏狱之前的情景。
沈听肆给了他假死药,又将他假死后投靠梁澈的事情安排妥当,甚至连他的妻儿在流放的途中都安排了专人照顾。
他只需要跟着梁澈,剿灭崇州的私兵,再在他面前充当一个幕僚,好好的为其出谋划策。
等到梁澈登基为帝的那一日,他就是陪新帝微末的大功臣!
康明远曾经也是以为沈听肆就像旁人所说的那样。
专擅弄权,买卖官爵,打压异党,欺上媚下,把持朝政,恶贯满盈的奸佞。
可直到自己忠心了几十年的君王,只是因为忌惮康家的背景,就想要连带着他一起弄死的时候,康明远才发现自己究竟错的有多么离谱。
昏暗的诏狱里,那人衣袍上银色的绣线仿佛是唯一的光亮。
那是康明远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沈听肆。
他一直以为沈听肆手握重权,暴财敛政,日子应当是过得非常好的。
可那时他却发现沈听肆本人极瘦,宽大的袖袍下露出来的半截手腕,仿佛一掐就能够断掉。
他这才明白为何沈听肆永远都穿着那一身庄严的飞鱼服。
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够遮盖住他过于瘦弱的身躯。
康明远不明白沈听肆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他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却偏偏要打着奸佞的幌子,背负满腔的骂名。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沈听肆只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缓缓转过身,“康大人,苏某曾经,也想当一个光风霁月,皎若云霞的正人君子。”
“可是啊,这世上的好人,都是活不长久的。”
康明远在那一刻骤然醒悟。
镇国公府世代忠良,只因手握重兵,就被忌惮,被铲除。
太傅陶鸿儒只想教书育人,为大梁培养出更多的栋梁之才,可最后只挂了一个太傅的虚名,在尚书房里教那几个不成器的皇子。
宰相楚文澋三朝元老,本该拥有着统领百官的权利,可这一切却被尽数收回,被世家大族挤压的几乎在朝堂上没有了立足之地。
可做尽坏事的张家,却因着永嘉帝的宠爱,持续性嚣张跋扈,肆意妄为。
忠臣良将,求助无门,奸佞小人,当权控政。
忠君为国,虽死犹荣,是他坚守了几十年,从未改变过的志向。
可在听懂了沈听肆所言的那一瞬间,他开始有了怀疑。
他一直以来所坚守的东西,难道当真是正确的吗?
康明远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双眸酸涩的紧。
这么些年,沈听肆始终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些,不痛吗?不累吗?
可是似乎再痛再累,也终究无人诉说。
康明远心头百转千回,一时之间抓着缰绳的手都松懈了一些,这就导致马儿跑偏了路,看着就要撞上一旁的树。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康明远用尽全力扯紧缰绳,这才使得马儿停了下来。
梁澈并没有因此而责怪康明远,反而是让手下的人去驾马车,将康明远迎到了车厢里来,“康大人是在担心自己的家人吗?”
“你放心,只是判了流放,可能路上会吃一些苦,但终究与性命是无碍的。”
为了感谢康明远告诉他镇国公府被灭门的真相,梁澈还特意花银子买通了衙役,让他们在流放的路上对康明远的家人多多照顾一些。
康明远点点头,“让殿下忧心了。”
“没事,”梁澈抬手拍了拍康明远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仔细说道,“你就安心在我身边留着,不会有旁人发现你没死的。”
“多谢殿下。”康明远应了一声,在心里暗暗道,「自然不会有人发现我还活着,毕竟有九千岁处理后续。」
“幸好你提前准备了假死药,否则还真的是要让苏慎这个阉党得逞了……”
康明远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头来,就听到梁澈辱骂沈听肆的话。
“殿下!”康明远忽然厉声开口,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梁澈的话。
他的嗓音阴恻恻的,甚至还带着一些警告的意外。
梁澈都有些懵了,下意识哆嗦了起来,“康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康明远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