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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烛火的哔剥声中,程令仪汹涌的怒意即将喷薄而出,却又被她死死按捺在胸腔之内,不许在面上显露半分。

一时甚至未曾深思,一贯行事周密的徐渊容为何要在这时向她袒露自己的野望。

倒不怕她再次搅和去了。

怒意里她一扬手,招呼卫观南越过满地玉屑来与她同坐。而后从桌案上拾起一块桃花糕,同卫观南分食。

甜津津的桃花香在口中弥散开来,却腻得有些过了头,着实让人糟心得很。

不防程令仪这般举动,卫观南一时睁大了眼,下意识望向身旁的程令仪。而程令仪却并未看他,而是凝上嘉月的眸。

她开口仍是一贯的平稳,甚至还因口中甜腻,嗓音里添上三分娇:

“那便替我去好生谢一谢他们主子,谢他来贺我同将军,新婚燕尔。”

徐渊容既嘱咐云和记将那桃花糕送到她跟前,那么在未曾收到她的反馈之前,那仆从必不敢先行离去。

而程令仪便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好借机将自个儿的话传到徐渊容那头去。更在三言两语间,便给这一碟桃花糕定了性。

新婚贺礼。

待嘉月恭领了命下去,外头婢女才敢入内收拾这一地狼籍。

婢女的手脚麻利得很,很快便将满地玉屑扫净,换上一套崭新的茶具,甚至还乖觉地将那一盘桃花糕撤了下去。

待室内重归寂静,程令仪将头埋在卫观南的肩上,声音有些闷:“没影响你正常处理公务罢?这一通事弄的。”

卫观南抚上她乌黑柔顺的发,微颤的指尖泄露出他心底的不平静。他竭力缓下如鼓的心跳:“他们知道我今儿个要同你归宁,分过来的公文大都清简。”

程令仪在他肩颈处无意识地蹭上一蹭,从唇间溢出一声冷哼,却不是对眼前人,而是那搅乱他俩氛围的不速之客:

“他当真是好本事。”

“单凭一碟不打眼的桃花糕,便能搅乱一池静水。”

这是程令仪头回在卫观南跟前提起徐渊容。

卫观南不好甜食,舌间那点甜腻至今未曾彻底消散在他的舌尖,使得他通身不自在。

他既不情愿程令仪在二人独处时提及旁人,却着实想听一听程令仪是如何看待徐渊容的。

原先他打马过街时,就听过街头巷尾高谈阔论平宁郡主和太子何等般配:青梅竹马、情意甚笃。

彼时这二人遥若天边日月,卫观南驱马远去时,也不曾料到自个儿会卷入这两人的牵扯之中。

市井传闻里多颂太子光风霁月翩翩君子,如今瞧来却大为不同。所谓的青梅竹马情意甚笃,大抵也不尽然。

卫观南虽仅窥得冰山一角,却也能猜出:程令仪同徐渊容,必然不是青梅竹马那般简单。

他们之间,必然有更深的牵扯。

方才他同程令仪道,该不该知道的,他相信她的判断。

这确是他方才所想。

可这一时,这些话却如凌空一掌劈在他的面上。

于程令仪的事上,他或许从来都算不得光明磊落。

纵使程令仪认为当下他不应当知道这些,他还是发了疯一般地想知道。

而这一回,程令仪却并未如往常一般,自顾自说下去,而是轻轻环住卫观南的腰,还在他的肩上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这般姿势下,卫观南瞧不见她的面容,无法从中推测出程令仪当下的情绪。

虽说平日里程令仪也不是情绪外显的人,他也难以从程令仪唇角噙着那一抹笑中看出她深层的心思。

然而现今什么都瞧不见,他还是不免有些心慌,不自觉将怀中人揽得更紧些。

夫妻相处不似疆场征伐,他或许永远也没法子同程令仪一般从容自若。

见程令仪并没有讲下去的意思,卫观南斟酌着开口试探:

“但大抵也就止于这一碟桃花糕。”

话音刚落,他便觉察到肩颈处传来的颤动,而后是一道稍有些喑哑的女音:“你当真以为,我们的太子殿下,是一个如何循规蹈矩的人么…?”

“你应当明白,”程令仪抬头望他。她说得不快,却并不犹疑,“所谓的礼法道义,并不是来束缚他的,而是助他成事的工具。”

“有人满口礼法道义,并不是因为他们心存敬畏,而是把礼法道义当作武器,从而实现他的目的。”

“而对于他徐渊容而言,他虽非满口礼法的道德君子,却着实对此不算敬畏。”

于他如此,于她兴许亦然。

他试图强夺臣妻,而她逼婚卫观南。

程令仪在此刻再清楚不过的意识到,她和徐渊容其实是一类人。

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卫观南先是一愣,继而头皮发麻,脱口道:“他当真不怕言官的口诛笔伐?”

他徐渊容还当真想过强夺臣妻不成?

程令仪抬手抚上卫观南的面颊,心里头想着徐渊容对皇帝下手的事情,竭力压下心底躁意。

“成王败寇的道理自古皆有,倒也非他一家之言。不过是做得漂不漂亮罢了,”程令仪轻轻叹了口气,今天她叹气的次数似乎格外多,“况且,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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