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音想起来了,是那个受伤的男人。她几乎快忘记了这件事。
那年,她17岁,放学回家的路上,因突降暴雨,没带伞,仓促中躲进路边的桥洞下避雨。
这座桥又老又破,平时行人也不多,却是她上学抄近道的好选择。
她正想坐下休息,却发现桥洞深处角落里好像躺着一个人。好奇心强的涟音,轻手轻脚地上前查看。
看到的瞬间,她的全身血液都僵住了——地上躺着的是一个狼族半兽!
夜色的狼耳和狼尾……不会错,就和历史书上描写的一样!作为血腥残暴的前朝余孽,屠害百姓的狼族一直不被允许进入金沃国土,和狼族勾结的金沃公民也将判重罪。
涟音汗毛倒立,踉跄着后退一步,转身就跑。
迎面而来的倾盆大雨又将她挡了回去。
……不行,这样跑回去的话,自己淋湿倒没什么,但书包里的课本、笔记本湿掉可就麻烦了。
涟音瞥了一眼那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根本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任何接触,身体本能也在催促着她别多管闲事。
涟音安慰自己,等雨稍微小一点,她就走。
她选了一个桥洞下距离他最远但尚不会被雨淋到的位置站着,有些焦虑地观察着外面的雨势。
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暴雨的声音。
涟音忍不住又看向那个人。老桥并不宽敞的空间里,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她听见了他轻微的□□,和痛苦的喘息。
他是不是生重病了?不对,刚刚余光似乎看见他身上有血……他一定需要帮助。
难道她就这样见死不救吗?万一、万一他不是坏人呢?她没办法就这样看着一个未证其恶的生命痛苦死去而无动于衷。
可他是狼族啊,吃人的狼族,她怎么可以救?何况她只是一个学生,又能做什么呢?她甚至都不可能送他去医院。如果是爸爸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呢?一定会立刻上报给治安所吧……
爸爸。爸爸。
她忽然想到了父亲的案件。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狼族出现在金沃,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如果她能从这个人身上获得什么线索,说不定能帮助她破解父案。一名优秀的记者,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看似无关的线索,不是吗?
她努力压抑着本能的害怕,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蹲下身仔细查看。他腹部渗出的血水在黑色风衣上不甚明显,但浓郁的血腥味正从伤口上散发出来。
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珠朝桥洞一阵一阵袭来,晕过去的男人身体不禁蜷缩得更紧了些,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涟音壮着胆子,小心地去解男人的面具,发现搭扣处有锁,只好作罢;她又抬手拂开男人额前的头发,却发现男人的额头烫得厉害。
一道闪电撕裂天际,隆隆雷声随后炸响。男人被惊醒了一些,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模模糊糊看到面前有一个水蓝色的身影,似乎并没有敌意。浑身的剧痛和晕眩让他没有力气反抗,仅存的一丝理智和求生本能迫使他赌一把,苍白的唇间气若游丝:
“帮我……”
涟音刚想问什么,发现对方再次昏厥过去了。
帮吗?这样的人,肯定刚刚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不帮他,这种重伤,加上一夜暴雨,失血过多的他必死无疑,这条线索就断了。
涟音飞速思考片刻,咬牙做出了决定。
她摸索了下他的脖颈,果然空无一物。她摘下自己的铭牌,环在他脖子上,使男人的狼耳和狼尾消失,以免被路过的其他人注意到。她把深蓝色的书包放在男人身前,简单地遮挡住他腹部的伤,然后将自己校服外套撑起套在头上,遮住了自己的兔耳,一头冲进了暴雨中。
不知过去多久,涟音奔回桥洞,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水蓝色的发丝凌乱地黏在湿漉漉的脸上和背上,白衬衫下已经透出了少女的身体轮廓。她从防水袋中取出了药品、绷带、水、面包、雨披等,买这些花光了她身上所有的零钱。
她戴回了自己的铭牌,使劲把男人扶起坐靠在桥洞的墙上,轻念了声抱歉,然后解开了他的风衣扣子,内里淡蓝的衬衫上晕染着大片大片的鲜血。她深吸一口气,忍住恐惧和战栗,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露出了骇人的腹部伤口。
男人的左胸处的氏族印记,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繁复华丽的图腾。
——狼族的氏族印记都这么复杂的吗?
无暇细想,她努力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小心地将消毒药水倒在了伤口上,霎时蹿起一层白沫,她用棉球轻轻吸去,反复几次,然后用绷带缠裹起来,再帮他扣好衣服。涟音还想喂他吃消炎药和退烧药,但无奈对方晕过去没法吞咽。
涟音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了,送他去医院或带他回家都是极其幼稚可笑的选择。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临走前,她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纸笔,写了张纸条塞进他的口袋:
“我会严守秘密。你欠我两个人情。”
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涟音在上学途中特地去桥洞底下察看的时候,男人已经消失了。
后面几天,她也各种搜索过狼族的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