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音走上夜晚偏远的教学楼天台。
艾克赛斯特最近一个月都音讯全无,她居然有些牵挂起来。她有个晚上梦到他死了,浑身是血,只留下她一个人。巨大的悲伤刺醒了她,黑暗中她久久不能自拔。为什么?他不是要杀她吗,他死了,她应该高兴才对。
今天怎么约在这里见面?可能是新闻社里还有人吧,涟音想。
艾克赛斯特恣意地坐在天台护栏上,深秋月下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寂。
“涟音,你拿过第一吗。”他知道她已经走到了身边。
“考试的话,当然拿过。”
“不拿第一,会怎么样?”
涟音有些愕然,她从没见过艾克赛斯特像今天这样。
“不会怎么样。一个人总有一些地方是第一的。”涟音轻轻地说。“比如说,我是第一个见过艾克赛斯特氏族图案的人,艾克赛斯特是第一个知道我父亲秘密的人。”
“你不是。”他认真地反驳。
涟音不在意地笑笑:“评价一个人的维度可以有很多种。如果在一个维度上,拿不到第一的话,总有一个维度上,你是全世界排第一的人。”
“这是弱者的自我安慰吗?”
“这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他转头看向她。
皎皎月色下她微笑的侧脸,恬静而柔和。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立不语。微凉的晚风拂过缄默的心事。
许久,涟音问道:
“艾克赛斯特,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不知道。”
“那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他答不出来。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你呢?”他问。
“我啊,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了结爸爸的案子。再之后呢,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平静地度过一生。”涟音的眼中如有星芒流动,“我还希望能给周围的人带去温暖和快乐,希望世界越来越美好。”
“这就是梦想啊。”他仿佛若有所思,又仿佛慨叹悲悯。
“那我没有梦想。”他说。
涟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啊,万一实现了呢?”
“而且,没有梦想,你怎么知道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很重要吗?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才是最重要的吧。”艾克赛斯特皱着眉回答。
涟音一时语塞。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不管怎么说,既然你没有,那我先借你一个吧。”涟音眨眨眼睛,笑起来,“艾克赛斯特的梦想,就是实现涟音的梦想。”
“如果有一天你不知道要去哪里,你可以去那里哦!”
那一刻,艾克赛斯特似乎开始有点理解了,她所谓存在的意义。
-
-
冬天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一夜间染白了大地。校园里开始张灯结彩,就快要过年了。
碧鲁达并不是每个冬天都能有积雪,今年算是幸运的。大学生们穿着厚厚的棉袄或大豆纤维服,戴着围巾和手套,无忧无虑地在操场上、光秃秃的林荫道边打雪仗,在寝室楼下堆雪人。欢声笑语给寒冷的空气带去了融融的暖意。
校园里,流行起了给好朋友和恋人织围巾的风潮。据说是因为,校学生会主席布莱特接受了政治学系系花为他亲手织的围巾,引发跟风效仿。
涟音当然抓住这个热点,发表了新年特辑,鼓励同学们为家人、为身边需要帮助的人同样送去温暖,进一步将“爱暖新年”的主题进行了扩展和升华,组织了一次现场围巾手套编织教学活动。除了参与者要送给朋友的和要寄回家的,新闻社社员们统一回收了不少爱心围巾和爱心手套,捐献给了市孤儿院。这项活动获得了校方和学生们的如潮好评。
喜欢浪漫的涟音当然自己也参与了这个活动,总共织了两条围巾,一条红色的送给妈妈,还有一条深蓝色的,在尾端用黄色棉线绣了一个歪歪扭扭的E字。
直接绣Exest的话也太直白了……涟音脸不自觉的有点红。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谢一下他这半年来对自己的帮助而已。只是感谢一下。
虽然他是狼族,但和他共处的时间里,至少从来没有见他滥杀无辜,或者表现出食肉的要求;虽然对待自己言行上比较粗暴无礼,但却始终保护着自己免受真正的伤害。他似乎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原则,和书上描述的那些幽染森林里的狼族不同。
如果他真的能帮助自己追查到真凶,这其中耗费的精力和承担的风险,她那天在桥洞下对他的简单救治相比之下简直微不足道。那么她即便是被他杀掉,她也认了——因为就像他说的,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不还她的人情。
他的内心,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啊。
“涟音,我最近比较忙,你的案件暂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艾克赛斯特来到天台上,走到她身边,低低的嗓音透着疲惫。上回分别前,涟音约他今天再见一次。
“艾克赛斯特,新年快乐!”涟音转过身,突然从怀里掏出围巾,然后踮起脚尖把围巾套在了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脖子上,向他扬起了一个最灿烂的微笑。
她早就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