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今生病了。
他病了两天,七连照旧训了两天,一直到周五上思想政治大课的时候,周斯桐才发现史今没来。
伍六一说:“班长病了两天了,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你不是要考试吗,他不想让你分心。”
“我考试还有小半年呢,分什么心。他就是操心的命。”周斯桐说,“现在他怎么样了?”
“在医务室躺着呢。”伍六一说,“好像是什么胃肠型感冒吧,吃不了东西,吃啥吐啥。那病号饭都让他给吐了,我看他脸都吐白了。”
“啊?这么严重?”周斯桐吃了一惊。
毕竟部队里的男人个个身体素质都不赖,大部分还都是十八九、二十来岁的年纪,正当年。还都天天训练,又跑又跳,又爬又滚的,扛造得很。史今又是七连的,那身体什么样还用说吗?这回竟然病得连病号饭都吃不下了?
军队里的病号饭非常简单。毕竟炊事班每天做大锅饭,一日三餐已经很麻烦了,给病号做的饭菜也不会复杂。再加上病号身体虚弱,虚不受补,吃不来山珍海味,那么就规定了病号饭一律是鸡汤面,卧俩鸡蛋,配点小青菜。清淡有营养,还好消化。
就这么好消化的面条,史今都吃不下去了。周斯桐难免担心他。
周斯桐收拾好东西追上伍六一:“今天谁给史今带病号饭?”
“当然是我给他送啊。”伍六一说。
“今天你别送了,我去给他送饭。”
“怎么,你要出去给他弄点儿好吃的?”伍六一说,“要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他那肠胃可能真受不了那个。还是让他吃病号饭吧。”
“你不用担心,我给他弄点儿我们东北人生病吃的偏方。”周斯桐笑了笑,朝伍六一挥了挥手。
“神神秘秘的。你们东北人还能炼出仙丹来呀?”伍六一摸不着头脑了。
医务室的窗口正对着篮球场,周五下午了,基本上都放了假,有几个兵在那边投篮玩。
史今右手上还留着针,对着窗户看球,看着看着就叹气,低下头继续观察自己的手背。
忽然外边有人敲了敲窗户,史今警觉的一抬头,看见玻璃窗外面一张粉白的小脸,她甚至都没穿军装,上身穿着白衬衣,下面是浅蓝色的裙子,像一朵茉莉花似的就飘了进来。
“你出去了?”史今问。
问出口他就想明白了,军人在部队里即便是休假也要穿军装的,但外出一般都穿便装。她穿着自己的衣服,肯定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回军装。
周斯桐把包放下:“你生病了咋还不告诉我呢?要不是今天上课发现你不在,我还不知道呢。”
“就是小感冒。我身体好,没啥大事儿。”史今往外轰她,“你离我远点儿,再把你传染上。”
“不会传染给我的。”周斯桐从包里掏出一兜子药来,“你这次这么严重,我来的时候让咱们王大夫给你开了点儿药。藿香正气丸,这个是加味保和丸……”
又掏出一袋子苹果和桃子:“你这个病要防治就要多吃新鲜水果。少喝凉水,就你最贪凉了,这对胃不好。”
史今看她的手又往包里掏了进去,这次竟然掏出一瓶罐头:“黄桃的,你记不记得咱们东北的小孩生了病都吃罐头?比什么药都好使。”
史今总算忍不住说:“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啥?拎着不沉啊?知道文职干部津贴高,可也高不了多少,你才上班多长时间哪?你还要考研究生,考上了有可能要停薪留职,花钱的地方就多了!你给我花钱干啥,有钱你自己花,总得攒着点儿吧。”
“我不缺钱呀!”周斯桐瞪他。
“知道你不缺钱。拿着爹妈的钱给男人花啊?”史今说,“这要是我姑娘,我要气死了。”
“我上大学的时候做家教的,攒了钱的。知识就是金钱。”
“八字没一撇呢,就给男人花钱?”史今总是有理,“这要是我姑娘,我能气活了。”
“你在这儿占我便宜呢?说来说去你拿我当姑娘是吧?”周斯桐左耳进右耳出,“看看吧,给你花两个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呢。”说着,又从另一个包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来,还带了勺和筷子,“这个是我求了炊事班的老卫,让他借我灶台,我给你做的病号饭。我做完饭才想起来要出去买罐头,还耽误了一会儿。”
“你去炊事班做饭了?”史今的单眼皮都被撑大了,“你去给我做饭?”
史今看着周斯桐把饭盒盖拧开,里面竟然是他几年都没吃到的疙瘩汤。他小时候生了病,母亲也会给他做疙瘩汤的,苞米面掺白面搅和搅和,配点儿白菜叶子一起煮了,农村孩子皮实,吃一碗疙瘩汤不过是图个烂糊又热乎,发了汗睡一觉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周斯桐是个精细人,做点儿什么都图个好看,放了鸡蛋放了西红柿,放了翠绿的小油菜,葱花切得也匀称漂亮。
史今握着她带来的白瓷小勺子,吃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眼泪掉下来了,却不是个哭相,嘴唇儿还在笑。
“不好吃吗?”周斯桐皱眉,“我尝了的啊,不咸也不淡,是不是你不爱吃洋柿子啊?”
“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