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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波拉。”

“不行。”

“黛波拉?”

“不准。”

“我想去庭院……”

“想都别想!”

女佣严厉地驳回了她的提议,试图用羊绒披肩和毛呢帽把她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出卧室门前还往她带着手套的掌心塞了个小暖炉。

逢世叹了口气,放弃挣扎,任由黛波拉推着轮椅走过长廊,在连接处停下来。

因为向下有通往一楼的阶梯,向前可以去往建筑另一边,这里算是二楼难得开阔的一片小平台,挑空的设计使得站在栏杆边的人可以直接望见下方的客厅。

逢世只来得及扫一眼,就被黛波拉推到了窗边。

确认附近窗户都牢牢关紧的女佣满意点头,笑着摆放好轮椅。

“夫人,在这里也可以观赏景色,外面就是庭院了。”

今天也是个风雨不休的天气。水色朦胧的玻璃外,是灰沉沉的萧条庭院。

由于天色太暗,宅邸里已经开了灯。暖黄的光彩从贯穿了两层楼的枝形吊灯上蔓延开,带来一种别样寂静的氛围。

“我去准备些茶点吧,”黛波拉的声音混杂在雨声里,“再带几本书过来……夫人,您想看些什么?”

“有关时事的都可以。”逢世注视着天空翻滚的阴云,温和应。

“那就拿些报纸”,女佣如此咕哝着,快步走远了。

整座宅邸都覆盖着暖气,即使以逢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觉得衣物实在太厚实了。她慢吞吞地卸下披帛,把手炉包好,摆上窗台,决定不去想黛波拉发现后的情景。

手自窗台收回的那刻,有人穿过沉闷的雨声进入了空荡的客厅,随后,交谈声响了起来。

逢世在二楼里侧,被嘈杂的雨搅乱听觉,无法分辨谈话的具体内容。她转眸向声音来源望了一眼,下一秒,手按上两侧轮子。

从楼梯到二楼走廊都铺满了深红色的地毯,厚重柔软的织物吸收了所有响动,任由她安安静静来到栏杆边。

隔着缝隙,她看见站在客厅一角的两人。

金发的年轻人低着头,似乎有些郁郁不乐,而他对面的男性两鬓斑白,边听边皱起眉。

逢世凝神,仍然只听到只言片语。衰弱的身体把原本敏锐的五感都削减到了极限……但直觉告诉她,对话里存在着必要的情报。

思忖刹那,她果断推动轮椅抵近围栏。

楼下的交谈还在继续,逢世攀住栏杆,收紧手指,拼尽全力将上半身压了上去。

前倾的瞬间,她松手。

枝形吊灯的光淹没了她,她翻进客厅,在下坠的过程里,终于完整捕捉到几句话。

“地牢里的人几乎没有气息了。夫人病重的那天,正好是他情况恶化的时候……”

“利奥,你在同情那家伙?”

“不是……!首领向他复仇天经地义,可夫人只是被他诱拐,明明什么都不清楚——最后却要被首领、一起报复……实在是……”

“利奥!”

“……对不起,我措辞不当。但是,再这么互相折磨下去,夫人恐怕活不了多久,首领也——”

年轻人的后半句话被截断了。

从天而降的逢世,裙摆轻飘飘扬起,像一只蝴蝶飞落,坠地却发出沉重的闷响。

她从白色的弧形长沙发上滚下,砸倒了高脚桌和摆放的装饰花。圆肚花瓶清脆崩散,娇艳欲滴的花朵破碎在水洼里,分裂的花瓣铺开一片赤红。

血肉的震颤回荡在客厅,简直使人汗毛乍起。

年轻人睁大落霞一样漂亮的梅红色眼眸,飞奔而来,语调惊恐。

“——夫人!”

.

昏沉黑暗里,断断续续响起仪器单调的嗡鸣。

犹如一场冻雨砸进了躯壳,冰冷液体缓慢却不容抗拒地流淌汇入她的血液。她因寒意战栗起来,片刻后,温暖的热源覆上冻僵的手掌,缓和了类似疼痛的麻木感。

又一场漫长的沉眠。

苏醒时,晴天仍未到来。

逢世惺忪的双眼转过被窗帘遮掩、只漏出一隙的青灰天空,落在床边的人身上。

称不上熟悉的四柱床四角系着收拢的白绸帷幔,台灯仅照亮了青年的侧脸。

他似乎已经守候了许久,脸色里藏着无可抑制的疲惫。那双湛蓝的眼睛没看她,盯着床边架设的输液设备,神情是近似麻木的冷漠。

“你要自杀?”他问得像陈述。

昏昏沉沉的逢世瞥一眼自己青紫斑驳的手,热源已经不见了,只剩钻入皮肉的针头。没回话。

麻木仿佛忽然失效,转化为足以刺破他平静的疼痛。青年深吸口气,怒火烧亮瞳孔,一瞬间挥散了眼底积压的阴霾。

即使在卧室昏暗的光照下,那颜色也像晴日海波一般熠熠生辉。

努力克制着情绪,他一字一顿地警告。

“——假如你还记得,教义里禁止自杀。”

明明自己才是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人,逢世却觉得他病得比较重。想了想那些听说过和见识过的教派,她恹恹地、轻淡地回了一句。

“我不信教。”

晴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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