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小厮一早就侯在此处,一见轿子便急忙朝着门内高呼。
苏祈的脚步在石阶前落定,昂首便见熟悉的门头,苏国公府,四个烫金大字赫立眼前。
他心中默默长舒一口气。
离家两年十月有余,本不觉得久,但此刻站在熟悉的门口,却突然有种陌生又熟悉的异样感。
他心中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翩翩贵公子颀长的背影拾阶而上。
苏家虽是高门大户,但是人丁单薄。
今日他从远路归来,正厅内迎接他的人只有苏母一位。
他进了门,太师椅上的国公夫人正慈眉善目地望着他。
“儿子外放归来,拜见母亲大人。”
苏祈跪在仆人一早备好的锦绣软垫上,端端正正,躬身一拜。
“祈儿一路辛苦了,赶快起来。”
苏夫人殷切的扶起儿子,灼灼目光都粘在他身上。
苏祈的容貌十成十遗传了她,鸣珂锵玉,风采桌然,如今仕途顺遂,当真是她心尖上的宝贝儿郎。
许久未见,她觉得儿子两颊似乎清减了许多,下颚越发明显了,想来定是下人们侍候的不够仔细,天临不比芙苏。
“你父亲在别院,今日还未归。”她忍不住热切地伸手握住儿子的手背。
苏祈心中略有迟疑,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无妨,儿子稍后亲去别院拜会父亲。”
他的语气十分恭敬,但心里却暗自气恼,他的父亲,常年居在别院,与他们母子并不亲厚,甚至对整个国公府都不甚关心。
“大哥近日可曾回来过?”说话间他略略偏过头,目光扫过花厅,那里竟空无一人。
“你大哥还不如你!”不提则已,苏祈一句话,又戳中了苏国公夫人的另一件心事。
大儿子参佛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常年在麓山书院住着,除非她亲自去探,他几乎不回家来。
“他虽是你的兄长,却对整个国公府视若无睹,简直与你那父亲一样····”
苏夫人言到此处,忽而心口发紧,不自觉伸手捂住胸口。
苏祈自知无论是父亲还是兄长,都将母亲伤的彻彻底底,提起来也是一脸无奈。
“母亲莫气,官家此番招我回来,日后便不会再离家。”他耐着性子安抚了母亲几句话。
“这几年母亲操劳府中事务十分辛苦,日后儿子儿媳常伴左右,您也该歇一歇,好生调养。”
苏夫人听到幺子的宽慰之言本该欣慰,可是,见他目光频频看往后院,她心中也惴惴不安起来。
抬眸与刘嬷嬷交换了眼神,深知沈妙宜之事躲不过。
“怎么不见沈···”
“祈儿···”
母子俩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苏祈以为母亲有话要说,便恭敬的颔首,示意母亲先说。
却见苏夫人神色一顿,吞吞吐吐的样子令他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儿媳妇,昨夜出了意外····人去了···”
语落,苏祈静坐无声。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狐疑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似乎没听懂。
静默了片刻,他才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去了···是何意?”
“前几日沈家村有人来报信,沈氏祖母突发恶疾病故,她回去奔丧。”
苏夫人言到此,心中虽然不喜儿媳,但当着儿子的面,泪珠还是翻然跌落。
“半夜回来时,天冷路滑,马车竟掉入了汴河里,一车人皆溺水而亡···”
苏祈闻言眉头蹙成一团,目光急切的盯着母亲。
心中却实在难以接受,沈妙宜嫁给他后几乎不怎么出门,好好的人,怎么能说没就没?
苏母轻声将事情描述了一遍,说到最后泪眼婆娑道:“儿子,你外放为官,我与媳妇相依为伴,谁能想到厄运竟······母亲对不住你,没能照看好儿媳妇······”
沉默的苏祈突然起身,作势便要往外走。
刘嬷嬷忙追着他的脚步连连补充道:
“车夫和丫鬟彩星都溺亡了,二少夫人恐怕···”
“恐怕什么?”苏祈赫然转身怒目而视:“你们说她死了,那尸首呢?”
一股子无名之火窜上来,他一改往日的从容和气,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为何不继续派人去寻?”
苏母方才说,已命人为沈妙宜准备衣冠冢······
什么狗屁衣冠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大步流星朝院外走去:
“东宝!带上家丁,随我去汴河。”
马蹄踢踢踏踏穿城而过,芙苏城外的汴河河畔人影稀疏。
不过一夜的功夫,昨日人头攒动的景象已不复存在。
冷冷清清的河畔,略有些破旧的青石拱桥,积雪覆盖了一大半。
偶尔过路的行人,都小心翼翼的互相搀扶着。
生怕路面上的残冰浮雪令人脚地打滑。
苏祈站在河畔,顺着家丁手指的方向看去。
“马车便是从此处掉落的。”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