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实在不喜欢参汤之味,喝了几口皱眉放下碗,便听得身旁丫鬟唤他。
眼神狐疑的望去,不明白她为何还杵在这里?
只见彩绣低眉顺眼,双手捧着丝帕向前一步,浅红的裙摆几乎贴上了他的膝盖,那粉彩的丝帕中间裹着几块色泽鲜亮的蜜饯:
“参汤苦涩,二少爷润润口吧。”
今日这丫鬟穿的花枝招展,眉眼带妆,这副语调,这副姿态,苏祈如何不明白她的意图?
他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退,沉着脸低呵一句:“出去。”
冷峻的声音令人毛骨发寒,彩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不敢退出去,既然都鼓足勇气迈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回头的理由。
她壮着胆子向前一步,二人本就离得近,她轻而易举便蹭到苏祈臂弯内,屈膝往他大腿上坐去:“二少爷,彩绣当真是心疼您···”
苏祈没了耐心,转头便高声唤东宝。
“把她赶去北郊庄子当差,今后不许再回来。”
此言一出,彩绣双膝即刻就瘫软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奴婢不敢了,二少爷饶命。”
苏祈坐在圈椅内,双唇紧闭,眉眼间愠色浓重。
苏国公府一向规矩严明,无论如何,丫鬟不该肖想主子。
东宝得令拉着彩绣往外走,可这丫头却死活不肯,赖在地上哭嚎:
“二少爷,彩绣糊涂了,彩绣再也不敢了,二少爷莫要赶我去北郊·····”那地方偏荒,终日不见人烟,她还这么年轻……
东宝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二少夫人没了,府中个别丫鬟心怀鬼胎,一连多日,都由大胆的丫鬟偷摸地向他打探二少爷行踪,他都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可今日怎么也没想到,彩绣这丫头,居然也敢如此糊涂。
唉·····
“你莫要哭喊了,二少奶奶素日里待你亲厚,你怎能趁虚而入?”
东宝也耐不住数落了一句,好不容易拖着她往外挪了挪,这丫头一听二少夫人,瞬间来了劲,一把挣开东宝的束缚,扑倒苏祈腿边:
“二少爷。”
“这么多年彩绣一心一意侍候您,少夫人进了门,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侍候二位·····“
“您外放做官,府中其他丫头明里暗里欺辱主子,只有我,我尽心尽力地侍候二少夫人···”
“如今我是看二少夫人没了,少爷身边孤冷,才,才一时鬼迷心窍·····“
“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求您看在我这些年伺候二少夫人的份上,放过我这一次吧!”
········
“欺辱主子?”
苏祈原本不想理会,可她一声声哭喊,言辞间所述之事却令他目瞪口呆。
整个国公府,只有三位主子,母亲,他,沈氏。
那,欺辱的是谁?
答案再明显不过。
他却难以置信。
彩绣见二少爷终于有所触动,疯也似的倾泻而出:
“少爷在时,府里上上下下忌惮您,自然不敢不敬少夫人。”
“可二少夫人小产后,您又外放为官,您一走府里的下人们也开始见风使舵。”
“二少夫人体虚,大夫交代了要每日进补血燕,温元固本。厨房里的管事嬷嬷见少夫人不懂行,便常用白燕代替,少夫人仁慈不细究,送来什么,都悉数照收,谁知竟纵得她们胆大妄为,竟用银耳当做燕窝来糊弄少夫人!”
“我气不过,去找她们理论,反被她们讥讽,说少夫人飞上枝头变凤凰,难伺候。少夫人不愿意惹事,压着也不可肯同上房里说”
“府里除了海棠苑,其他各处的下人们都没有真心敬重二少夫人,遇上用人时,二少夫人还需花钱打点,不然根本派遣不动。”
“遇上婚嫁,乔迁,满月的席面时,二少夫人须得前往应酬,也是我,跑前跑后购置礼物,随夫人携礼赴宴,夫人不认得城中贵眷,也是我从旁提点······”
“二少夫人顾念沈家公子求学辛苦,四时八节便派我去采买些文房四宝、衣物被寢送往嵩山书院……”
“少夫人手头不宽裕时,也是我,替夫人典当细软,换些银钱。”
彩绣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功劳一一罗列出来,却听得苏祈心惊肉跳,这些太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为,沈妙宜嫁给了他,日子应当是富足顺遂的,即便自己不在她身边,偌大的国公府,这么多丫鬟小厮,粗使婆子伺候着,怎么能过的不如意?
还有他母亲,堂堂国公夫人,怎么能坐视不管?
忽然间,那一日苏父归家,说母亲慢待了儿媳,他以为那只是他们争执之间的恶语相向。
他的母亲,国公府的当家夫人,曾亲口对他承诺过,会好好照看沈妙宜。
那为何,今日还会有彩绣所言之事?
疑惑,悔恨,愤怒如潮水一般向他袭来。
一贯清风朗月,温文尔雅你的苏祈,今日终是变了脸。
“你说二少夫人手头不宽裕?”
他分明记得,成婚之初他便将自己私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