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闻言一怔,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宝玉立时又跪下,含泪道:“家父一向奉公克己,绝无违例之举,还请王爷开恩!”
北静王忙起身拉着,说道:“政老为人我亦深知,圣上圣明,定不会冤枉好人,你且放心。”
宝玉感激涕零,望北又谢了恩,方站起身听候。
北静王又吩咐司员等依命行去,不许胡乱混动。司员领命去了。
直过了半日,方才抄检完,一切动用家伙及荣宁二府赐第一一开列,房地契纸,家人文书,亦俱封裹。
北静王便向宝玉道:“宝玉,我进内覆旨去了,这里有官役看守,你须小心候旨,”说着,上轿出门。
宝玉等就在二门跪送。北静王脸上大有不忍之色,轻轻握了握宝玉的手,说:“多保重。”
直看着北静王的车马去了,宝玉方回转进来。
里头王夫人等正急的团团转,忽见宝玉急匆匆的跑进来说:“太太放心,已经无事了,幸亏王爷救了我们!”
众人闻言大喜,忙问道:“外头可怎么样了?”
宝玉见王夫人吓坏了,再三宽慰,然后定了定神,将北静王恩典说明,只是惟恐王夫人知道贾政被拿,又要吓死,且不敢明说,只说是被叫去衙门问话,不日便可回来。
王夫人听闻有北静王出面周旋,这才松了一口气,众丫鬟婆子扶着回房歇息,一进屋门,只见乱糟糟一片,屋内除了床柜被褥等家伙物件,所有古董摆设早皆被查抄的人尽行抢去。
历年积聚的体己一朝而尽,王夫人一时又急的淌泪如雨,然如今阖家被抄,贾政又被带去锦衣府,不知何日回来,只能强忍悲痛,叫彩云几个重新整理铺盖歇息。
一时收拾妥当,王夫人又倚靠在炕上流泪,忽想起月前薛姨妈一家搬了出去,此番并未被涉及,如今兴许还能指望的上,忙叫了彩云过来道:“你去打发人给姨太太传个口信,叫她帮忙打听打听老爷的事怎么样了。”
彩云听了一怔,有些为难的看了王夫人一眼,道:“太太,如今咱们大门都封了,府外都是官兵把守,这消息只怕送不出去。”
王夫人听了,心中一塞,有气无力躺倒在炕上。
却说经了抄家一事,众人心有余悸,不敢乱走,独邢夫人回至自己那边,见门全封锁了,俱都上了封条,一时无处可去,想起丈夫儿子儿媳尽皆被下狱,女儿又随夫去了任上,现在无依无靠,日后还不知道怎样,一时悲痛欲绝,便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忙劝慰,李纨等令人收拾房屋,请邢夫人暂住;王夫人也拨了几个人过来服侍。
这边王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使了不少银子托人打点,才进了贾府。
宝玉见到他来,顿时又惊又喜,一时找到了主心骨,拉着他的手红着眼眶道:“板儿你可算是来了!”
王珣抹着汗道:“外头看守的太严,费了不少功夫,好容易才进来。”
宝玉闻言方惊醒,担心道:“外头怎么放进来的?”
王珣安慰道:“不妨事,我托了熟人帮忙,又许他们银子,所以才能够出入的。
我过来时见东府也被封了,如今府里可怎么样了?”
宝玉便将今日抄家之事告诉了他,就烦他打听打听贾政等人的消息,苦笑道:“别的亲友,这时候只怕都躲远了,况且在风口儿上也不便送信,如今只有麻烦你了。”
王珣忙道:“这是自然,二哥不必着急,政老爷那边我一会就去打听。”
宝玉闻言心下稍定,忽想起黛玉来,忙又嘱咐道:“这里的事可别告诉林妹妹,白惹得她担心。”
王珣见宝玉这时候还惦记着黛玉,一时又气又叹,道:“这样大的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了,姐姐哪里能不知道,不过二哥也别担心,姐姐那边自有我呢,还是府里这边的事要紧。”
宝玉愁眉不展,道:“我也不知道究竟犯了什么事,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王珣一时无可答言,宽慰了几句,便又出去打听,直过了大半日方回来。
宝玉连忙问道:“怎么样,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没有?”
王珣想起方才打听到的消息,皱眉道:“事情只怕不大好,我才打听到有两位御史弹劾,风闻是珍大爷结党营私,交通外官,还有草菅人命,孝期聚赌等等,至于大老爷,亦是交通外官,还有恃强凌弱,包揽词讼等罪名。”
宝玉没有听完,便顿足道:“都是我们大老爷忒糊涂!东府也忒不成事体!如今闹得这样!”
王珣叹了口气道:“这几项罪名若发落下来,只怕不轻,不过好在政老爷这边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不过琏二奶奶的罪名却多半要坐实了,那张金哥之父已去衙门作证了。”
宝玉听到此处,叹了一口气,扑簌簌的掉下泪来,道:“罢了!罢了!”
王珣不好说什么,安慰了一番,见天色已晚,担心黛玉着急,便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