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惊, 手中的棋子也哗啦啦掉在地上,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几时的事?”
那婆子道:“方才大爷身边的朗月小哥亲自在二门上传话进来的,说就是一个时辰前的事, 圣旨都下了,西平王爷带着锦衣卫把荣宁二府都围了, 抓人的抓人,抄家的抄家,这会子正闹着呢。”
黛玉听完, 眼圈顿时一红, 泪珠滚滚而下,虽然心中早有预料, 但真到了这一天还是不愿相信。
紫鹃鸳鸯等人自小在贾府长大,听了这话也红了眼圈, 只是唯恐黛玉伤心太过,皆强忍泪水劝道:“姑娘别急,这会子还不知道那里头是什么情形, 说不定圣上看府里祖上功勋的面上从轻发落。”
青儿也忙道:“咱们这会子也插不上手, 我看不如叫几个人去打听打听, 二则也赶快告诉板儿才是。”
黛玉闻言忙拭了泪,看向那婆子:“方才你说是朗月告诉你的, 可是大爷叫他传的信?”
那婆子忙点头道:“大爷这会子已经赶去贾府了, 说叫姑娘暂且别担心,若有消息定然打发人回来传信。”
黛玉闻言心下稍安, 只是到底不放心,一面叫鸳鸯去打探外面的情形,一面坐立不安的等待消息。
却说贾府这边,贾政等人因在孝期, 不能应酬交际,便皆在家中不曾出去,没想到天降横祸,西平王爷带着锦衣卫前来抄家。
众人全无防备,一时都被抓了个正着,西平王爷当众宣过旨意,便命人将贾赦押了下去,贾政贾琏等人也都被看押起来。
一众女眷也都被赶去下房看住,邢,王二夫人俱已吓得魂飞天外,连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一屋子人俱都六神无主,躲的躲,跑的跑,闹得翻天覆地。
忽见一干差役凶神恶煞进来,王夫人等避之不及,一时都忙低了头,不敢乱动。
那领头的司官扫了众人一眼,沉着脸道:“谁是王熙凤?”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跳,巧姐更是面色煞白,死死攥着凤姐的臂膀。
凤姐心中已知不好,勉强定了定神,不顾巧姐的挣扎将她推到平儿身边,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方深吸了口气,上前道:“我就是,官爷有何吩咐?”
那司官扫了她一眼,冷笑道:“方才在你房中抄出一箱借票,都是违例取利的,此乃重利盘剥,另又有人告发你包揽诉讼,逼死人命,如今王爷发话,带回狱神庙看押,择日再审!”
说罢一挥手,一干差役便提着镣铐上前将凤姐拷走。
众人又惊又怕,不及反应过来凤姐便已被押走,巧姐心中大恸,顿时一仰身,便栽倒地下。
众人都吓了一跳,平儿哭着上前去扶,掐了半日人中方才叫醒,两人抱头痛哭。
邢夫人吓得涕泪横流,王夫人早已哭的气短神昏,躺在炕上,丫鬟婆子们也乱成了一锅粥。
另一边西平王爷叫人带来贾政等人问道:“所抄家资,内有借券,实系盘剥,另有包揽诉讼,逼死人命等事,据说乃是贾琏夫妇所为,不知政老是否知情,可得据实招认才好。”
贾政听了,跪在地下磕头,说:“实在犯官不理家务,这些事全不知道,问犯官侄儿贾琏才知。”
贾琏连忙走上,跪下禀说:“这一箱文书虽在奴才屋里抄出来的,然皆是贱内所为,至于包揽诉讼,奴才全不知情,奴才叔叔更不知道,只求王爷开恩。”
西平王爷道:“你父已经获罪,只可并案办理。单凭你今一面之词,不足为证。”
说罢,叫人将贾政贾琏看守,余俱散收宅内。
宝玉见状,又惊又怕,却又不敢嚎哭出声,只强忍泪水看着贾政二人被押走。
正混乱间,忽见一个差役跑进来向赵全回话道:“主上特派北静王到这里宣旨,请爷接去。”
赵堂官正带着衙役如狼似虎的抄查,闻信只得迎出来,只见北静王已到大厅,就向外站着说:“有旨意,锦衣府赵全听宣。”
赵全忙跪下听旨。
北静王说道:“奉旨:着锦衣官惟提贾赦贾珍等犯案之人质审,余交北静王遵旨查办。钦此。”
赵全领了旨意,面色微微一变,然圣旨已下,只得照办,提取贾赦等人回衙。
里头那些查抄的人,听得北静王到,忙一齐出来。见赵堂官走了,也都没趣,又不敢擅自离开,只得垂手侍立听候。
北静王便拣选两个诚实司官并十来个老年番役进去查抄,再三嘱咐不可惊扰内眷。
众人答应着。
宝玉此时如见了救星,忙拭了泪,上前跪下行礼,哽咽道:“幸得王爷到来降旨,不然,我们只怕要吃大亏。”
北静王忙扶了起来,叹道:“我在朝内听见奉旨查抄贾宅,便知不好;急忙请了旨意过来,但不知现在政老在哪里?里面不知闹到怎么样了?”
众人回禀:“贾政贾琏已被带走问话,女眷等都在下房看守着,里面已抄的乱腾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