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想临死前去祭奠黛玉一番,便在众人面前渐渐收敛了悲容,只安静养病。
贾政等人以为他伤心之后已想开了,也放下心来。
过了七八日,宝玉病已大愈,便趁众人不备,偷偷跑到了王家,想问清王珣黛玉的墓葬在何处。
王珣才从学里回来,便听小厮说宝玉在门上等了半日,心下沉吟片刻,还是命人请了进来。
宝玉见到王珣,顿时想起了黛玉,不禁又伤心起来。
王珣神色不动看着,淡淡道:“二爷今日登门是为了什么事?”他虽只宝玉无辜,但思及贾家众人当日所为,难免迁怒,连二哥也不肯叫了。
宝玉只当他是因为黛玉病故自己没有及时赶回才生气,忙抬袖拭了泪,道:“我前些时日才知林妹妹病故的消息,当日我没来得及送妹妹最后一程,如今只想去林妹妹墓前上一炷香,还请板儿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告诉我罢。”
王珣闻言挑了挑眉,神色莫名道:“看来府上老爷太太是这样告诉你的?我姐姐是因病而亡?”
对此他倒是丝毫不觉意外,贾家人做贼心虚,怎么可能告诉宝玉真相。
宝玉听了这话,面色大变,想起这些时日府中众人的神色,心中顿时砰的一跳,颤声道:“难道林妹妹的死另有隐情?”
王珣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我姐姐根本不是生病,而是被贾府的老爷太太逼死的!”
宝玉只觉天旋地转,茫然摇头道:“怎会这样……不会的……”
王珣见他面色惨白,心下有些不忍,只是事已至此,黛玉与宝玉再无缘分,倒不如趁此断个干净,也让宝玉知道贾家众人的丑陋面目,当下扭过头,硬起心肠道:“此事是真是假,你回去问一问你那老爷太太便知。”
宝玉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心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身体僵冷,全然没了知觉。
王夫人等人正在四处找宝玉,见他回来顿时大喜,却见他呆呆的,一头热汗,满脸紫胀,顿时慌起来了,忙拉他的手道:“我的儿,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宝玉呆愣愣的,此时才清醒了些,直直看着王夫人,道:“太太,林妹妹是不是被你们逼死的?”
王夫人闻言顿时面色大变,其他人也都吃了一惊,不知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宝玉见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色顿时惨白,流泪道:“原来竟是真的……”
王夫人又是担心又是焦急,然她本就不是口齿伶俐之人,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
还是袭人急智,忙道:“这怪不得老爷太太,这都是被北静王府逼的!”说罢避重就轻将当初之事说了。
宝玉听到黛玉被逼嫁给北静王,不堪折辱,自缢而亡,只觉心如刀绞,顿时哇的一声,直喷出一口血来,栽倒在地。
众人大惊失色,王夫人用手在心窝中一摸,尚是温热,然而牙关紧闭,脉息全无,顿时手足无措,一面哭着,一面叫人告诉贾政。
贾政只得急忙请医,灌药救治。
忙乱了大半日,宝玉依旧人事不醒,大夫也没了法子,摇头说道:“恕老夫无能,令公子此症已无法下药!”说罢叹气告辞了。
薛姨妈等听闻宝玉不好,也慌忙赶来看视,见了这番情景,顿时也伤心大哭起来。
王夫人早已哭成泪人,心里悔恨交加,当初不该逼迫黛玉,否则也不致酿成今日局面。
贾政亲自上前看视:见宝玉面无人色,气息微弱,光景果然不好,不由长叹一口气,只得叫贾琏去预备后事,兴许还能冲一冲。
贾琏不敢违拗,只得出去叫人料理。
不说众人在此忙乱,且讲宝玉昏迷不醒,魂魄早已出了窍了,恍惚间到了一处所在,然眼前漆黑,辨不出方向,心中正自茫然,忽见眼前好像有人走来。
宝玉忙问道:“借问此是何处?”
那人道:“此是阴司泉路。你寿未终,何故至此?”
宝玉道:“适闻有一故人已死,遂寻访至此,不觉迷途。”
那人道:“故人是谁?”
宝玉道:“姑苏,林黛玉。”
那人冷笑道:“林黛玉生不同人,死不同鬼,无魂无魄,何处寻访?凡人魂魄,聚而成形,散而为气,生前聚之,死则散焉。常人尚无可寻访,何况林黛玉呢。汝快回去罢。”
宝玉听了,呆了半晌,道:“那我该去何处寻呢?”
那人冷笑道:“汝寻黛玉,是无故自陷也。林黛玉死后只归太虚幻境,汝若有心寻访,潜心修养,他日自然有相见之时;如不安生,即以自行夭折之罪,囚禁阴司,除父母之外,图一见黛玉,终不能矣。”那人说毕,袖中取出一石,向宝玉心口掷来。
宝玉听了这话,又被这石子打着心窝,顿时大叫一声。
王夫人等正在哭泣,听见宝玉出声,连忙叫喊:“宝玉!快醒来!”
宝玉睁眼看时,仍躺在炕上,见王夫人,薛姨妈等人围绕哭泣;见案上红灯,窗前皓月,依然锦绣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