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与狗儿原想着大办一场, 商议着请一个戏班子,再摆上三天流水席,将一干亲朋好友并左邻右舍都请上, 好生热闹热闹。
刘姥姥听了却不同意, 道:“这几年旱涝不定,外头挑儿卖女的,吃不上饭的人好多着呢,咱们不过是庄户人家, 又何必学人家那些大家子摆什么排场,依我的主意, 只咱们自家人吃顿饭就算了。”
狗儿与刘氏闻言, 忙道:“这是您老的好日子,正该好生庆贺一番才是,哪里能这样随意。”
刘姥姥摆手道:“我活到这把年纪,每日家鸡鸭鱼肉,绫罗绸缎的, 已经是意想不到的造化了,更该惜福才是,这些排场体面还是免了罢, 再说宾客多了也麻烦, 我老天拔地的, 也没那个精神应酬。况且板儿如今是朝廷命官, 女婿又是里正, 更该以身作则,若太过打眼,外人瞧见了也要说闲话。”
原来这些年狗儿威望日重,加之王珣又入朝为官, 旧年红叶村村长与相邻的几个村长商议一番,一致推举狗儿为里正。
狗儿做了这许多年的买卖,眼界见识早已今非昔比,但凡什么难题都能解决,处事公正,众乡邻皆十分敬服。
王珣一直在一旁吃茶,闻言放下茶盏,笑道:“姥姥既这样说,那流水席便免了罢,不过到底是姥姥的大寿,太冷清了也不像,我看不如就摆几桌席面,请几家亲近的亲友,再叫一班耍百戏的,热闹一下,姥姥瞧着怎样?”
刘姥姥这才高兴起来,点头道:“还是板儿想的周到,这样就很好。”
刘氏与狗儿见刘姥姥执意如此,也只得罢了。
随后又计议了一番,拟定了宾客名单。
王珣这一年来一直将纯臣的路线奉行到底,平日里从不大办宴席,除了逢年过节,三节两寿例行拜会,极少与其他官员往来。
因此这次除了王家本家亲友,外客只请了杨伦、贾琏、并几家姻亲故旧。
到了六月二十这日,各亲友故旧皆打发人送来寿礼,王珣命人好生招呼了,一应贺礼也都登记造册,以备日后回礼。
刘姥姥一早便起了,穿戴妥当,笑呵呵受了众人的人礼,又吃了寿面,亲友也陆续到了。
王珣父子在前院招呼男客,刘氏则带着几位妯娌在后院款待女眷。
刘姥姥年事已高,又是寿星,旁人也不敢劳动,故只在里间屋里榻上歪着,随心爱吃的拣几样放在小几上,随意吃着说话儿,陪着几位老亲说笑。
不多时便有婆子传话说平儿与巧姐也到了。
刘氏闻言忙命快请。
不多时便见巧姐挽着黛玉的手,两人说笑着进来。
原来贾琏与平儿尚在孝中,需到八月方才服满,不便前来,又想着两家亲厚,若单只叫下人携礼贺寿未免太有些失礼,便用心备了寿礼,叫巧姐亲自携了前来拜寿。
今日来的大多都是王家本家亲友,大多都认识黛玉,对于巧姐却只听说的多,没多少人见过。
众人留心打量,见她身上穿着件鹅黄纱衫,下系月白纱彩绣花蝶裙,腰间一条白绉纱汗巾,腕间笼着一对翠玉镯,越发衬得肌肤白嫩如羊脂,娇美如画。
再看黛玉,上着月白纱衫,外罩翠蓝暗花软绸比甲,下面系着白绫细褶裙,腰间系着一条浅杏色攒心梅花丝绦,络着一枚羊脂白玉环,清逸绝伦。
两人站在一处,便如明珠美玉一般,交相辉映,令人目眩神迷。
一位不熟悉的女眷便悄声打听:“这林姑娘好个模样儿,听说也有二十来岁罢,可有了人家没有?”
有知情人闻言低声答道:“听说林姑娘自幼体弱多病,久治不愈,数年前更逢外家忽遭变故,伤心太过,旧疾复发一病不起,性命垂危,彼时大夫都束手无策,当时林姑娘便暗中向菩萨许愿,若能病愈,便终身侍奉菩萨,积德行善。后来果然病愈,林姑娘便在佛前还愿,立誓终身不嫁,听说已受了五戒,成了俗家居士了,前几年更是将耗尽积蓄,办了慈幼院。”
黛玉这些年一直待字闺中,自然有人私下议论,也有不少官宦人家来求亲的,毕竟黛玉出身清贵,才貌双全,虽说父母双亡,但却有王珣这样一个简在帝心的兄弟,自然惹得不少人动意,提亲的人不知凡几。
只是黛玉已过双十年华,前来提亲的要不是续弦就是庶出,要不就是所谓的王公贵族纳侧室,王珣哪里会同意。
刘氏与黛玉深谈了一次之后,知她已打定主意终身不嫁,便也不再多劝,但凡提亲的都婉拒了。
只是寻常官宦还罢,有一些世家贵族却不好拒绝,况且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又没有合适的理由也说不过去,对黛玉的名声也不好。
王珣左思右想,才终于想到这么一个主意。
世人多信鬼神,况且黛玉先时体弱之事众人皆有耳闻,数年前更有传闻病故,后来却忽然康复,身体康健如常人,本来就有不少人疑惑,听到这个理由,登时信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