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有模糊的人影从黯淡煤气灯下走过,他们走到连雨丝折射的雾光都无法看见的地方时身影就迅速消失,好像清水溶解在湖中。
拉斐尔抱着手臂看着革命党的成员们一个个没入夜色之中,额头抵在结了霜的玻璃上,只觉得刺骨的冷。
从进入阿兹卡班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暖和过。
奥米尼斯,塞巴斯蒂安。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见过奥米尼斯的缘故,她不自觉的想到他们,手指尖无声的掐进自己的皮肤里。那么多漫长而不见天日的时光,那是唯一让她能够保有一点活人理智的东西——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那些蒙尘的记忆一直被她自己藏在蒙尘的毛玻璃背后,现在却好像被谁擦干净了,陡然清晰起来。
……
赫卡特教授挥了挥魔杖,那些整齐的桌椅便迅速向着教室两边散开。单手撑在课桌上的盲眼少年猝不及防,原本挂在脸上的、看好戏似的笑容瞬间消失,踉跄着险些摔倒,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
而他的好友此时并无闲暇帮他一把。
“准备好迎接霍格沃茨的欢迎仪式吧。”少年挑起眉毛,轻轻地哼笑了一声。他从女孩身边走过,似乎对新入学的五年级生并不抱太大的期望——或者说对自己的决斗技巧足够自信。
银发女孩沉默的鼓了鼓腮帮子,抓紧了手里的魔法部制式魔杖——她还没有时间去霍格莫德买一根属于自己的——然后低声对着自己喃喃道:“别紧张,别担心,你可以的,这不是活人,这是一个大西瓜,嗯……就是大西瓜。”
……
拉斐尔轻轻地笑了起来,她记得自己第一次魔杖决斗时是多么的紧张,几乎要记不住菲戈教授之前教给她的那些咒语——毕竟和蔼的老人告诫过最好不要对人用这些咒语,偏偏塞巴斯蒂安还不断地挑衅。
……
“就这样吗?”
“我还没热身呢!”
“就这点本事?”
活见鬼了,那张嘴怎么这么能叭叭!拉斐尔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终于冷了下来,她面前的不再是那个有些嚣张的男孩,而是之前被她打碎不知多少个的石墩。
而塞巴斯蒂安,他很快就知道这个看起来只能招架的女孩到底有多少本事了。
迅捷而快速的漂浮咒狠戾打碎塞巴斯蒂安的盔甲咒,他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反击之中反应过来,下一瞬就是第二个漂浮咒直接将他拎在了半空中。
再就是一个精准的统统飞走。
他一个翻身爬起来,还没等他还手,赫卡特教授就已经及时的叫停了:“好了,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塞巴斯蒂安的表情不太好看,他撇了撇嘴,意犹未尽的收起魔杖,向着奥米尼斯方向走过去,而奥米尼斯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揶揄的笑容。
拉斐尔站在那里没动,她有些不知所措,应该和塞巴斯蒂安说些什么吗——昨天才在公共休息室里见过,今天就对人家大打出手,这是她不对——她怎么能对自己的同学真的……
但她现在说点什么,会不会有些骄傲了?她要怎么做才能显得友好?拉斐尔的脑子飞快运转,她几乎要原地冒烟了,抿着嘴唇看起来竟然像是刚才决斗输掉的一方是她。
“打得不错。”塞巴斯蒂安笑着站在她面前,少年挤了挤眼,然后从她身侧走过,手像是不经意,又像是故意的一般蹭过拉斐尔垂落在身侧的手背。
她只觉得少年身上滚烫的热意沿着肌肤相接的地方向上流窜,最后堆积在她的脸上,让她双颊绯红,却又下意识的带着笑看向塞巴斯蒂安,正对上那双满含笑意的蜜棕色双眼。
……
拉斐尔叹了口气。
革命党的成员已经都走光了,这座建筑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剩下。她不再看向窗外,而是一手扶着窗框撑起身来,指尖凝聚着不明显的银蓝色黏稠魔力,它们像是活物一般,迅速地窜入墙体里。
下一瞬这被无痕伸展咒扩大的屋子迅速崩塌,砖块和灰尘扑簌簌落下来,却没有一点沾染上拉斐尔逶迤于地的雪白裙摆。
她从尘埃之中缓缓走出,站在朦胧的细雨里抬起头,银月从层叠团聚的乌云后泄漏出丁点,映在她细密的睫毛上。
……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像月亮?”女孩突兀的说道,她咬着叉子,眼神一眨不眨的落在奥米尼斯的脸上。
奥米尼斯的耳尖不着痕迹的红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餐盘的方向,好像突然可以看见那块煎的恰好的培根似的,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没有,这不是好事……我生来就看不见。”
“那我是第一个。”拉斐尔笑起来,把南瓜汁递到奥米尼斯手边,确保他就算看不见也不会碰翻饮料,“奥米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月亮,唔……那这些就是星星?”
她柔软温热的指尖蹭过苍白少年脸颊上的小痣,他抬起手握住那一截指尖,抿着嘴角片刻,终于还是松开了,任由她抚摸过他脸上那些散落的“星辰”。
“你也……很漂亮。”他轻声说道。
……
奥米尼斯以为她没听见,但她其实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