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拉斐尔从那再一次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上挪开视线,她听见了——那时候已经快到万圣节,奥米尼斯因为她和塞巴斯蒂安一起经常夜游而抱怨过好几次。
她为了安抚目盲的少年跑了几次厨房,在家养小精灵们热情的簇拥下准备了不少蔓越莓曲奇饼干和巧克力冰淇淋蛋糕作为道歉。
还有他们更为亲近的关系。
她不是没注意到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与她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翻开看同一本书的时候他们三个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可她无法相信这样的感情——他们都将自己赤诚的心意剖白开来,她如何回应?她无法将自己分成两个人来回应他们。
她无法选择,也无法放弃。
或许这就是痛苦的来源之一?
拉斐尔无声的扯了扯嘴角,她踏着伦敦的夜雨一起没入浓重的暗色之中,素白得如月光似的人影在浓厚的夜中漫步,仿佛夜是她的裙摆,她是夜色幕布上盛放的百合。
她该忘记的,爱是什么?爱是在阿兹卡班里早就该消逝的情感之一。
她固执的要留下一点柔软的地方在心口,从那道裂缝里蔓延出无边际的痛苦和快乐。
“你永远不可能放下他们的,你指责他们对你的不是爱而是愧疚,但拉斐尔,你自己呢?你把他们视为救命稻草,以他们作为你的支撑维持你的生命,你对他们真的是爱吗?你又如何分辨你自己的爱和执念?”
那时候亚历山大的眼神亮的惊人,瘦骨嶙峋的脸颊凹陷下去,面色憔悴,可那双蜜棕色的眼睛里像是有一把火被点燃。拉斐尔猝不及防被烫伤,踉跄着摇头后退,她不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
值得被爱,或者值得去爱。
“爱是有价值的东西,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对你说爱。”母亲伸出手在幼小的女孩背上轻抚,低声而柔和的说道,“没有无缘无故的馅饼。”
而她现在有什么呢?
没有美丽的皮囊,没有温柔的性格,没有良好的出身,没有强大的力量——或许有人畏惧古代魔法的威力,但拉斐尔自己清楚,没有人可以天下无敌,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强大。
她一无所有,甚至背负着逃犯的罪名。
她的确一直噩梦,不是梦见阿兹卡班的影子,而是梦见坐在那里的不是她,而是塞巴斯蒂安正被冰冷的风折磨得形销骨立,是奥米尼斯被冈特家的族长以钻心剜骨凌迟,最终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投向死亡永恒的怀抱。
她从不畏惧苦难,苦难不曾让她绝望。
她畏惧的是无法阻止她所爱之人的不幸。
拉斐尔落在暮色庄园的土地上,苏格兰高地今天罕见的晴夜,万里无云,柔和的月光勾勒出她冰冷的脸,已经提早到了的亚历山大挑起眉,眼神左右扫过空荡荡的四周。
“难道说奥米尼斯·冈特找到那个据点了?”亚历山大问道,“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像吃了一整个鲱鱼罐头。”
“那我会吐在你脸上。”拉斐尔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个笑,但失败了,“明早几点开始会议?我担心睡过头。”
“你不如担心能不能睡着吧,拉斐尔,克拉丽丝告诉我去伦敦之前你每天睡不了一小时,你想找死吗?为什么不吃药?”亚历山大皱起眉头,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女人像是疯了的幽灵,强大的力量不足以束缚她自寻死路的脚步。
或者说她早就死了,游魂还因为眷恋不肯迈入地狱。
“……我有的东西不多,亚历山大·彼得罗耶维奇,我不想再失去点什么了。”她叹了口气,伸出手在男人的肩上拍了拍,然后擦肩而过。
“你上次和我说你不爱他们了,”亚历山大突兀的问道,“真的?”
拉斐尔没说话,她向着庄园那扇略显古旧的黄铜大门走去,门扉无声无息的打开,三层水晶吊灯因主人的回归而被点亮,映出璀璨的光。
她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单薄的白裙被夜风吹拂的裹在她身上。
亚历山大几乎要以为她没听见了。
“真的。”她说道,“我不爱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