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安静的照亮厅堂,苏格兰的深冬已至,窗外呼啸的风雪几乎要发出尖啸,不必踏入其中也能感受到隆冬刺骨的寒意。
亚历山大将手里抱着的文件收拾好,接过拉斐尔递过来的最后一份签好名字的羊皮纸,却没把它卡进文件夹里,反倒是沉默着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道:“你接受了?”
这个问题毫无前后关联,简直就像是凤凰在球遁鸟巢穴里啄破蛋壳出生似的突兀,但拉斐尔听懂了,她雪白的脸颊上迅速的浮现出一点尴尬的表情,然后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不,不完全。”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纠缠在一起,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倒像是比她面对十七八个黑巫师的时候更紧张和局促,她抿着嘴角思索了很久,才艰难的找到一点合适的字句来形容:“我不知道,从阿兹卡班离开之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我不知道……我甚至无法肯定我是否还爱他们,爱到底是什么?”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银白的发丝散落一绺坠在她的肩上。
亚历山大将羊皮纸塞进文件袋里,然后抽出一把椅子坐下,会议室的大门随着他的动作无声无息的敞开了一点缝隙。
这是魔法部的两位首席傲罗来到暮色庄园足足一个月之后他第一次提起他们的存在,平时亚历山大恨不能把这两个人从暮色庄园里抠出去,离拉斐尔越远越好,就算得到了拉斐尔的默许、他给这两个家伙安排的客房也远在走廊的尽头。
但他意识到了这件事不能这样长久的无视下去。
塞巴斯蒂安·萨鲁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将沾着露水的鲜花放在餐桌上,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采来又用什么办法让它们避免凋谢。
奥米尼斯·冈特总是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拉斐尔的书房外,温和有礼的询问她某些关于文学或艺术的话题,让她没有空闲的时候,他就沉默安静的坐在阳光映照的软椅上,削着一块初见雏形的橡木。
看在梅林的份上,巫师到底为什么要去研究这些东西!?
亚历山大的咆哮几乎到了舌尖,但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硬生生把阴阳怪气的讥讽憋了回去。
奥古斯丁不是一个纯血巫师家族的姓氏,拉斐尔的前十五年人生也并非在巫师的世界里度过。
他见证了拉斐尔从那幢属于麻瓜的屋子里被狼狈的赶出来,她的母亲疲倦而愤怒的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出断绝关系的诅咒。
“我并不为你是罪犯而憎恶你,拉斐尔,”那女人用失望的眼神凝视着她的女儿,相似的银发显得灰败,这让她看起来苍老些,不像是拉斐尔那样仿若月光眷顾的精灵,“我为你从罪责里逃离的方式而羞愧,你将危险和灾难置于不顾,甚至不肯承担做错事之后的惩罚。”
“我不是这样教你的。”
她沉重地关上门,因为拉斐尔并未辩驳,她不会说出真相,无法负担因此连累塞巴斯蒂安和奥米尼斯的后果,她从顶替那弑亲的罪行之后就无法再回到自己的家庭。
亚历山大记得清楚,拉斐尔那天垂着头站了很久,直到伦敦朦胧的雨再次落下,她才仰起脸,冲着亚历山大的方向苦涩的翘起嘴角:“好啦,现在我也没有家了。”
他突然明白了那姓冈特的傲罗为什么要用在巫师们看来愚蠢且无必要的行为去靠近拉斐尔,他们俩——萨鲁和冈特,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实现拉斐尔的某些愿望。
比如一个家庭。
“拉斐尔,”亚历山斟酌着词句,轻声问道,“关于爱是什么……我没办法给你答案,但我想问你一件事。”
女人眨了眨眼,看着他默许了提问。
“你重新开始研究古代魔像的制作方式和运作,是不是因为塞巴斯蒂安·萨鲁的手?”他说道。
拉斐尔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一点红晕,她磕磕巴巴的发出点声响来,最后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点了点头,偏过脸不肯看亚历山大的表情:“……是我去的太晚了,否则塞巴斯蒂安不至于会需要……”
“拉斐尔,”亚历山大打断了她的辩解,带着点笑意继续问道,“你先回答我…如果这个人不是塞巴斯蒂安·萨鲁,你会这么做吗?”
拉斐尔沉默了。
古代魔像的制作相当繁复,需要抽取她身体里正常的那一部分古代魔法来进行铭刻,这无疑是对她的状况雪上加霜——失去了正常的古代魔法,狂暴的红黑色魔力就会更为放肆的摧残她的身体,更深重的黑眼圈和眼瞳里弥漫的血丝彰显了这一点,她这一个月以来几乎从未安枕。
她当然会为受苦难的人复仇,但她无法承诺会为其他人做到这一步。
自始至终她愿意为之承受苦痛与折磨,放弃生命也要保护的,不过只有他们。
他们干涉她的生命在她懵懂时,她以最惨痛的方式记住了什么是爱——爱着她的少年们。
拉斐尔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声的苦笑起来:“我似乎刚刚意识到我的卑劣,和那些魔法部里身居高位却只想着自保的人毫无区别。”
“他们的自保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他们在那个位置,就理应要做到那样的事情。”亚历山大冰冷地说道,“你没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