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样一根丝线,连结着两个荒谬的世界,甚至可能还会在将来连接起更多连他们自己都未曾设想过的事物。
邓布利多最后看了阿芙拉一眼:“那就麻烦你了,汤姆。我会尽快设法联系她的家人来带她走。”
里德尔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对邓布利多始终未全盘信任他的态度不置可否。
他们被带到了附近的小防空洞,这里面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和呛鼻的消毒水味,医护人员在靠墙的位置竖起几块木板,充当临时手术室。
阿芙拉因伤情得到一个“隔间”,她身下垫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但在这样的条件下已经非常难得了。
医生过来为她处理了伤口,并检查了里德尔的状况,期间他们交谈了几句。
阿芙拉听得模糊不清,她在梦里被推进了手术室,冰冷的器械在她皮肤上不断游走,令她无比恐慌。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医生一边查看她身上的伤,一边确定了两处需要缝针的地方——是大腿内侧和手腕附近的伤口,都是对痛觉极其敏感的地方。
“麻药不够用了,还有个孩子受伤,也是刚送过来。”护士为难地说道,等着医生做决定。
“那个孩子什么情况?”医生往另一边看了一眼,那里有另外的医护在照顾一个看上去四五岁的小孩。
“看情况可能要开胸。”
阿芙拉在清理伤口时痛得清醒了一阵。
她挣扎道:“把麻药给他们,只不过是缝几针,我可以忍。”
里德尔惊愕地看着她:“你确定?”
“没什么好犹豫的。”
医生对护士点了点头。
“你一会儿要帮忙按住她。我很抱歉,但因痛感而挣扎是人的本能,必须保证这位小姐不能妨碍手术。”医生对里德尔说。
里德尔扫了一眼这里的设施,提议道:“有没有布条或绳子?最好绑住她。”
护士很快取来几截明显反复使用过的布条,丢给里德尔后,开始清理手术用具。
里德尔将她的手脚固定到周围的管道上,由于绑得太紧,阿芙拉痛得哼了一声,但这并不能换来里德尔的手软。
他甚至表现得有些生气:“既然是你自己选的,后果就自己承担吧,让我们为你的勇敢致敬。”
“停止说风凉话,里德尔,那样我会感觉好很多!”医生只是将伤口中的碎石瓦砾清理出来,阿芙拉就已经感觉难以忍耐了。
当冰冷的缝针穿过皮肉,那一瞬间阿芙拉疼得眼前发黑,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地涌出来。
她没有资格抱怨,可是疼痛是真切的,她只能死命咬住嘴唇。
里德尔用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的手腕送到她嘴边,令她咬住。
阿芙拉咬下去时太过用力,似乎都快刺破那苍白皮肤下的血管,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血管在输送血液时散发着温热的搏动。
终于,这巨大无比的折磨也有停止的时候。松懈下来时,阿芙拉的眼神都涣散了。
护士对里德尔叮嘱道:“她的当务之急是消炎,炎症不退,高烧就不会退。你记得一天两次用这个药水给她的伤口消毒,还有这两种药片,都是饭后吃,一个一天两次,另一个一天三次。体温早中晚量三次,如果情况不稳定你要立即告诉医生。”
“哦,她可顽强得很。”里德尔看着被咬出血的手臂,十分确信地说道。
他解开布条,阿芙拉昏沉地将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以躲避头顶过于刺眼的灯光。
里德尔坐在暖黄色的光影下,正用棉花沾着药水给自己的左手腕消毒。那里有两排鲜明的牙印,正缓缓向外渗血。
“你的牙比纳吉尼还毒。”里德尔说道。
或许是疼痛让阿芙拉神经坏掉了,她直接把心底的话问了出来:“你让纳吉尼咬过你哪里?”
里德尔颇为意外地怔了一下,眼里浮上笑意:“你在想什么?它只是误伤过我。”
阿芙拉感慨道:“只是?很难想象你脾气会有那么好。”
“它可比你知道什么是分寸,阿芙拉。我一向欢迎聪明且有分寸的朋友。”里德尔利落地将纱布缠在手臂上。
阿芙拉也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纱布,惆怅发问:“我会留疤吗?这么深的伤口,疤痕一定很难消失——说起来我身上的伤是不是还要拜你所赐?”
里德尔难以理解她在劫后余生时居然还能问出这种问题:“小姐,和伦敦的无数人比起来,你已经无比幸运了。”
阿芙拉无言以对:“算了,我没指望你能感同身受,毕竟你连这么漂亮的鼻子都能不在乎。”
里德尔倒是没想到,她在这种时候还能有精力损他几句。
“你活得不耐烦了?”他拿起护士忘记带走的手术刀,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几下,令它在手中漂亮地打了个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