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露出为难的神色:“真的要练?”
里德尔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眼神注视她:“不然你以为我的满分那么好拿?”
“……”
“如果你抓紧时间,一小时后我们还能赶上晚饭。”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阿芙拉自知理亏,只好硬着头皮重新走到柜子前。
那里头很快传来响动,但比刚才那次的动静激烈多了,整个柜子都晃得像要马上倒地似的。
过度的神经紧绷让阿芙拉的手不由自主地微抖,口中也开始默默重复咒语。
“咣当”一声——柜门可以说是被冲开的。刹那间整间教室被雾气笼罩,仿若黑夜,头顶明月高悬,却照不亮阶梯最高处颀长的影子。
那粗壮而凶狠的巨物探出鲜红的信子,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人总是能如此轻易地被带回最恐惧的场景中,心魔是如此可怖。
大蛇的动作无比灵活,阿芙拉满头冷汗,拼命提醒自己这不是真的,她并没有回到那个阁楼之上的夜晚,眼前的生物也不是真正的纳吉尼——尽管当它的尖牙擦过皮肤时,皮肤绽开的疼痛一点都不会减少。
阿芙拉在与它的缠斗中放出咒语,但她下意识放出的是昏迷咒,而且还放歪了。魔法弹中纳吉尼的尾巴,这进一步激怒了它,它更加疯狂地朝阿芙拉冲过来,又要使出蛇类与生俱来的绞杀技巧。
明明早已烂熟于心的咒语堵在嗓子眼,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完整,好几次她只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音,微微颤抖。
在纳吉尼那冰冷的鳞片触碰到她的小腿时,曾经深入骨髓的恐惧感终于促使她激发自保的欲望,一个击退咒迸开在纳吉尼身上,它迅速弹飞出去。
阿芙拉趁热打铁,念出还原咒令它恢复到本来的状态,眼前顿时云开雾散,博格特也重新钻入柜子中,息去声响。
阿芙拉仿佛刚亲经一场难以逃离的噩梦,弯着腰大口喘息。
里德尔在一张纸上记录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继续。”
他从始至终只是作壁上观,没有一瞬想要上来帮忙的意思。
阿芙拉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但博格特在里德尔的指令下并没有给她太多休息的时间,她只能咬牙应对。
训练反复多次,如同高强度的脱敏治疗,阿芙拉最后甚至都麻木了。
她的反应一次比一次迅速和熟练,但里德尔一直没有喊停,直到阿芙拉如同实战一般准确无误地将纳吉尼击飞出去,还能顺便腾出手来指着阁楼上那个黑影,令其在“滑稽滑稽”的咒语中变成另一副形象,纳吉尼也随之消失。
阿芙拉满怀期待地等着那个人走出来,但里德尔一边记录一边举起魔杖挥动一下,让一切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都彻底收场。
好戏没看到,她失望透顶。
“九次。”他将纸递到她面前,“比我想的要久。”
直到最后一次的记录中,才标着一个完美的“O”。
“这么意外?我是笨蛋嘛。”阿芙拉拎起书包告别瘟神,“饿了,拜拜。”
“连一句道谢都没有,阿芙拉,你不觉得自己吝啬?”
她刚走出两步,里德尔突然抓着书包将她拽回去。包带从手中脱出,被他拎着放在桌上,和杂乱的纸笔堆在一处。
隔窗望去,群山在晚霞的笼罩中幽影连绵,群鸟则擦着明暗的交界线如梭而过,如同日暮的使徒。
柔和的光线落在眼前的挺拔身影上,他逆着光欺身上前,直到阿芙拉在步履失措中撞到桌子,发出轻轻的抽气声:“里……”
字音只溢出个开头,便被里德尔覆下来的唇囫囵地吞掉。他双手扶着她的腰,轻轻往上一带便将她抱到桌上,根本没有给她再多说一个字的机会。
里德尔在她背后打了个响指,在阿芙拉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时,讲台两边的大簇蜡烛便乍然熄灭了。
立在窗边古老的银色烛台上,白色的蜡油停止了下落,烛火消泯在从窗外卷来的微风中。舒展的新叶飘落在桌面上,是仿佛很久都没有再看到过的绿意。
他的薄唇温热,困住她小臂的手心却发烫。幽微的脉搏通过皮肤传递,仿佛血液也随着烈烈不息的悸动交融到一起。
很久以前,阿芙拉曾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像里德尔这样的人,是不是骨子里流的血也是冷的?
如同一条在雪地里蜿蜒爬行的毒蛇,生来便不懂得人类的情感,被动亦主动地隔绝着人间烟火——那些在他看来既不需要也毫无用处之物。
后来阿芙拉发现,他这样的人果然是冰冷的。
孤儿院里小小的一个孩子,穿着颜色灰暗又过于宽大的制服,时常被关在各种阴暗的地方,等待一个又一个的整夜从手心里流过,将他的指尖也浸得冰凉。他第一次因为阿芙拉怕黑而握住她的手时,阿芙拉打心眼里觉得这个从里到外通身冰冷的人比黑暗还要可怕许多。
再后来,他们在书店里经久重逢,他穿梭在接连坍塌的书架中令她免于受伤。里德尔微热的体温伴随着那缕好闻的木香一同萦绕在她的气息里,那是阿芙拉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是有温度的,原来他也会像正常的孩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