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伊始,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着。
六年级的级长位置空缺,马尔福顶替了里德尔的位子。
O.W.L.S结束后,学生们进入短暂的放松阶段,只有阿芙拉还和以前一样——课余时间在宿舍和图书馆都找不到她时,她一定待在暖房或地窖里,终日埋头其中。
霍拉斯听说她这样用功,心怀赞叹地和她交流过几次,阿芙拉也趁机请教他,但最终都以无果收尾。
消息很快传开了,大家都说阿芙拉在研制一种治疗龙痘的魔药,并断言她不可能研究出来。对于这些议论,阿芙拉接受得很坦然,因为她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
直到21世纪,龙痘这种恶性传染病仍是绝症。死者在离开人世前会承受极大的痛苦,而且往往人们因惧怕被传染上,也不会对患者进行过多的陪伴。
但阿芙拉仍一遍遍地重复手里的实验,几近于机械和麻木。
或许是时代突然塞给她一段空当,令人有些不知所措了,或许是她想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尝试些什么,好让心里好过一点。
晚饭时间,落单的马尔福端着餐盘坐到阿芙拉对面,打听她最近的动向:“你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是吗?”
“我又不是……”她下意识瞪了他一眼,但话又止住了,“怎么了,关于治愈龙痘的配方,你有什么高见?”
早在入学那年和他合作实验的时候,阿芙拉就发现马尔福在魔药学上极有天分,他只是懒得花时间钻研。他的O.W.L.S成绩并不算突出,但阿芙拉记得,魔药学的成绩是O。
“如果谁能把这个研究出来,我敢说那人会和梅林一样垂名青史。但你为什么突然想研究这个?”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龙痘在老年巫师群体中发病率居高不下,你就没想过万一将来有一天自己得了,场面会多么惨?”
意外地,马尔福耸耸肩:“人总是要死的。如果注定要这样死去,那么怨天尤人也没有用,反正也没有可用的药。不过,如果能选,我还是希望自己走在最前面,让别人都给我送葬。”
阿芙拉顿了顿,由衷发问:“你有病吧?”
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语气却前所未有地认真:“可以风风光光的,不至于到时候连吊唁的人都没几个。再说,这样就可以把痛苦留给活着的人,走在最前头的反而最轻松,你不觉得吗?”
“你是否自私了点?”
他突然放下刀叉,笑意盈盈地问:“要是我死在你前面,像你这种人应该一滴泪都不会流吧?说不定还要在我棺材上啐一口。”
就好像在他眼里,她有多么铁石心肠似的。
“想得那么多?说不定等你死的时候我都不会出现在追悼会上。”阿芙拉吃完起身,匆匆离开。
这一整晚,她心里闷得要命,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阿芙拉破天荒地在熄灯前回到宿舍,早早地躺下了。
克莱尔自从之前的风波过后,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返回学校,最近她重新住回了宿舍,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老是找麻烦了。
不过自从里德尔遇难的消息传开后,她看阿芙拉的眼神比以前更嘲讽了,就像在幸灾乐祸似的。
阿芙拉虽然没有再和她起过正面冲突,但两人天天见面总是互相看不顺眼。一开始阿芙拉会在下午下课后去公寓待上几个小时,然后赶在熄灯前后返回学校,后来考试迫近,加上杰西卡实在担心她,阿芙拉就减少了往公寓跑的次数。
杰西卡原本拥有单独的级长宿舍,今年开学后也没怎么过去住,而是一直住在四人寝里,有时和阿芙拉一同出行。
晚上十点多,杰西卡巡夜结束回到宿舍,看到阿芙拉已然睡熟了,感到非常意外。
她轻手轻脚地洗漱上床,刚躺下没几分钟,便听到阿芙拉那传来细微的动静。起初,杰西卡以为她在说梦话,没怎么在意,后来见她挣扎起来,就起身过去叫了她几声。
“阿芙拉?阿芙拉,你做噩梦了是不是?”
在阿芙拉耳朵里,杰西卡的声音就像淹没在水底,变得和冒着气泡的湖水一样模糊不清,甚至掺杂着一丝恐怖的意味。
她刚才好像睡着了,又好像半睡半醒地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有一片广阔的水域,天上没有月亮,星子稀稀落落地散发着微光,她要努力睁大眼睛才能看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漆黑的水面中间有人在呼唤她,可阿芙拉看不到人,她趟着水走进去,却发现这种空洞遥远的声音来自水面以下。
冰冷的海水一直淹到她的腰部。她缓缓低头,看到里德尔苍白的脸浮现在其中,如同隔着一面镜子与她对望。
他身上穿着最后一次见她时穿的黑色长风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和针织短外套,只不过血迹将他的衣服从里到外浸透了。
水面上一圈圈漾开血色涟漪,令他的五官都模糊起来,直到将那双沉如夜海的眼睛彻底被吞噬。
阿芙拉突然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张着嘴呼吸,就好像窒息在水面以下的是她自己。
顾不上一身冷汗,她突然下了地,光着脚向外面跑去。
杰西卡也被吓了一跳,随手抓上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