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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痕(3 / 3)

然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可能是今天太热了……”

忒修斯打断了她:“阿芙拉,欺骗自己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有权利悲伤、难过、崩溃,这没什么,因为你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情绪,但你——你紧绷太久了——”

“忒修斯,我很好……”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是你没有明白我,忒修斯,事实上我每天都很充实。就算你不出现我也有足够的能力照顾自己,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像你一样……”

“阿芙拉——”他突然提高音量,尽量将语调拉长但维持着平缓,直到她不再那么激动。

“对不起。”她一手捂着脸,懊恼地说道。

她原以为她可以更冷静的。

忒修斯这话不知道憋了多久,他快速说道:“一直以来你都在无意识地伤害自己,你最需要的是干预手段——我现在的话并非是说教,也没有任何强迫或命令的意思,而是我很清楚你此刻在面对什么。”说到这里,他的语调突然变得很轻,“你想看看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吗?”

等胸腔的起伏不那么剧烈后,阿芙拉扭过头,看到忒修斯将一只衬衫袖子卷起来。

他小臂上的疤痕深深浅浅、横竖交错,血管覆盖其下,每一次的搏动都仿佛在提醒他不要忘记曾弥留在血肉中的疼痛。

它们在岁月流逝中渐渐变得平整,却永远都不会再消失。

阿芙拉盯着它们,如鲠在喉:“有多少是你出任务受的伤?”

“每一条。”忒修斯低声道,“有段时间我疯狂地出任务,好像只要身上的伤足够多,就可以把其余的痛苦代偿掉。”

她闭上眼睛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但是都过去了。”他说道。

曾经有很多人用这句话劝说他——都过去了,忒修斯也无数次这样对自己重复。但只有再回到同样的处境里,再一次被拉入其中,他还能坦然说出这句话去拉别人一把时,他才能坦然无畏地对自己说,确实都过去了。

“我知道你会考虑的。”忒修斯将袖子放下来,递出一张新的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就联系我。”

阿芙拉看着名片上陌生的号码,哑然失笑:“新电话,还是真电话?”

他淡笑道:“我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找到的。”

忒修斯仍坚持送她到学校外。

告别前,阿芙拉转身叫住他:“我能否问一下,你是花了多久、如何不让它们干扰你的?”

——那些或明或暗、或虚或实,明明似乎能稳妥地压制在理智之下,却总趁她不留神甚至熟睡时跑出来兴风作浪的事物,或者说,情感。

尽管阿芙拉一直避免这样认知它们。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不太能分得清自己究竟是否还活着。”忒修斯遥遥望向黑湖之上澄净的月亮,思绪飘得很远,“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繁华的夜灯照亮了整条泰晤士河沿岸,游船顺着河水漂过去,船上尽是欢声笑语。妇人们挽着孩子一同出行,伦敦桥上不断响起唱诗班排练的声音,到处都是人。我毫无目的,只是沿着河岸走,又被人流挤进那座万千人崇信赞叹的大教堂中,看到里面灯火通明,无数信徒在那里虔诚顶礼,似乎人人都有可祈的愿望。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战争结束了,我的爱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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