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利多以为她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面带愧色地对她道歉:“阿芙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对整个事件的风险评估出了错。我没想到……”
他没能说下去。
阿芙拉慢慢领会到他的意思:“没想到,盖勒特对我动起手来会毫不犹豫吧。”
说来可笑,她竟连成为一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邓布利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沉思了很久,双手放在膝前攥成拳,像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这不是你的错,邓布利多。那种场景下没人能预判所有的状况。而且我不后悔,即便昨晚真的死去,我也不后悔。”阿芙拉说道。
“只能说他越走越偏了……”邓布利多声音很低,几不可闻。
阿芙拉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什么才能让他好过一点。邓布利多骨子里其实是一样的强势,阿芙拉知道,无论她此刻说什么,都拦不住他的愧疚与自责。
她只好笨拙地移开话题:“说起来,昨晚好像有人救了我,但是我当时没看清是谁。”
邓布利多缓了缓,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你说维尔塔宁小姐?她很好,而且现在就在外面配药,或许一时半会顾不上和你说话——昨晚的伤员不少。”
“维尔纳宁?蕾奥拉·维尔塔宁?”阿芙拉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但仍从邓布利多那里得到确认的信号。
维尔塔宁为什么会拼上命来救她?阿芙拉觉得不可思议。
邓布利多看出她的震惊与疑惑,主动解释道:“相信你已经听说过,维尔塔宁是一个来自芬兰的孤儿。她在早年被格林德沃收养,此后跟在他身边历练。”
“那也就是说她背叛了他?”阿芙拉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其中原委。
“听我说完。”邓布利多耐着性子道,“后来她才知道,格林德沃就是害她成为孤儿的元凶——或许不能说是故意的,但灾难确是因他而起。他收养维尔塔宁后,并没有将这一切告知她,直到她后来自己调查发现。”
后面的事,她就能连起来了。维尔塔宁和盖勒特反目成仇,并逃离欧陆来到英国,后来又在多佛救了里德尔。
“可她毕竟曾是盖勒特身边的人——”阿芙拉还是难以介怀,“我不理解,邓布利多你真的愿意包容她留在这里吗?”
听到这话,邓布利多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温和地笑了,看着她久久不语。
阿芙拉这才意识到,她作为一个姓格林德沃的人,似乎没什么资格发出这种质疑。
她心虚地移开视线,看到一旁放着当天的预言家日报。
头版头条赫然被昨晚的事件占据着,标题却有些离奇:众叛亲离的天才——格林德沃之间的决战。
阿芙拉皱着眉将那页报纸展开,看到上面用极为夸张的言辞介绍了她自己和盖勒特的家世关联,最后引出吸睛的争端——现如今世上两个备受关注的格林德沃,一者早已在欧陆自据为王,一者却在明知二人冲突的前提下仍选择效忠邓布利多。这倒确实值得为人茶余饭后略谈几句。
在这以前,有不少不怀好意的人都曾恶意揣度过阿芙拉,就因为她这种尴尬的血缘立场。但在昨晚之后,似乎一切都拨云见日了,她甚至一夜之间成了英国魔法界的光荣代名词。
加上阿芙拉这些年来伙同里德尔做的那些“好事”,倒也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在她和盖勒特两方身上押起宝来。
而且,经过这样一闹,里德尔是说什么也不可能再将她与盖勒特联想到一起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
“昨晚我们的损失很严重吗?”阿芙拉放下报纸问。
“比他那边要好很多,看上去他只是为了来取复活石的。”邓布利多神色沉重道。
“他又找到一件死亡圣器,从舆论上就已经赢了。今后愿意追随他的人只会更多。”阿芙拉说出心中的担忧。
她纵然知道,死亡圣器其实没有那么神奇——隐身衣只是个魔法把戏,它无法规避死神的到来;复活石则更像一个骗局,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老魔杖有它的使用限制,它现在也是盖勒特手里的王牌。
可是盖勒特的信徒们不会这么想。在他们看来,死亡圣器本身就带有不可侵犯的神圣色彩,更何况从古至今有多少人都对它们趋之若鹜,盖勒特能集齐它们,本身就象征着他那无上的魔法与权力。
与其说死亡圣器是如神话般的圣物,不如说它们代表的是如神一般使人无条件屈服的强权。
“那你呢,格林德沃小姐?”邓布利多半开玩笑地问道。
“同样的话我曾对忒修斯说过。我追随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的心。”阿芙拉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强权永远不能使我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