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从办公室出来,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她走在灯火通明的长廊上,和那些在欢声笑语中互相打趣的学生擦肩而过,觉得自己仿佛并不和他们在同一个空间。她不由想到翻倒巷那些像游魂一样的人,此刻却感到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她漫无目的地在城堡中踱步,直到被人拦在走廊里——起初阿芙拉还没发觉,就像刚才邓布利多出神时那样。
眼前袍角微微曳动,那抹熟悉的深绿色令她抬起头,然后她落寞茫然的神情跌入里德尔黑色的眸子里。
“你在发什么呆?”他伸出手,从她领口拈走一片红色的绒毛,阿芙拉才注意到那是刚才从福克斯身上沾到的。
“觉得有点不真实。”阿芙拉停下来,双臂搭在楼梯扶手上。
她向下望去,眼睛却没有焦点。
里德尔站到她身边:“不真实吗?甚至虚无?很多人在战后都会像你一样,这是正常人的反应,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应激。”
“好像是的,不害怕失去,也没有期望。看似欲望消减,其实是行尸走肉便无所谓欲望不欲望。”阿芙拉托着腮道,“很痛苦。我觉得,比处于暗夜之时更痛苦。”
那时的人们都有美好的指望。人真的是靠某种指望才能打起精神活下去的动物。
不过阿芙拉并不认为里德尔能理解这种感受。他的目标太明确了,并不因时代更替而改变。
果然,他背靠扶拦将胳膊肘搭上去,看着她问:“战后的和平与普通的和平世代有什么区别?我是说心态上。”
阿芙拉以前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里德尔问起来,她也尝试着将心理上的变化组织成语言:“和平世代的人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家被束缚着,但也互相滋养。战争发生后,这种联系就被彻底破坏了,甚至有的人永远离开,无法再建立联系。以往的期待落了空,而这种关系是很难和新的人重新建立的——尤其是战后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态。在经历过生死以后,重拾目标感变得极为困难,因为生命在无论什么目标下都显得太过脆弱,得过且过和及时行乐就成了慰藉心灵的方式。”
其实在得知里德尔的“死讯”后,阿芙拉就是这样的感觉。但她不会让他知道。
里德尔嘲讽地勾起嘴角:“所以像那种随时都有可能流失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当真。”
阿芙拉抬眼看他。
“除非我有足够的把握让这段联系永不断开。”里德尔补充道。
阿芙拉纠正:“你那不叫把握,叫手段。”
他满不在乎:“这并不是我关心的内容。在有余地的情况下,我也并非不乐意改善过程。但如果别无选择,我只要保证结果令我满意就够了。”
“你知不知道还有一种做法叫顺其自然?”
他显得很大度:“我允许它顺我的自然。”
“暴君行为。”阿芙拉低声指摘。
他并没有计较,而是接着她的话揶揄:“我是暴君,你是什么?”
但阿芙拉并不想搭理他这句话。
里德尔的左手肘触到她的左手臂,他伸手握住她那只手腕,令掌心展露在他面前。烛光跃动在那条细长疤痕上。
“怎么弄的?”他问道。
阿芙拉眼神飘忽:“罐头割到了。”
身上的疤痕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一开始她还觉得丑陋,后来居然也慢慢习惯了。只是每次看到或触摸到某处疤痕时就会回想起某段时光,这种陷溺于回忆的行为却是她极力想避免的。
里德尔像是不能相信:“你以后还是别进厨房了。”
阿芙拉和他对视:“两个人都不进厨房,喝西北风活吗?”继而在他平静的眼神中,她变成不敢置信的那个,“你不会真的会做饭吧?”
上次在他公寓留宿后,他们是出去吃的,阿芙拉理所当然认为他这种人一定是不可能下厨的。
里德尔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挑眉:“很难想象?在外十年总是要填饱肚子的。”
阿芙拉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也是,其实做饭也和熬魔药差不多。”
一句话惹得里德尔眼泛笑意:“这是一种威胁吗?”他摩挲着她的指尖,“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后天吧,平安夜前夕。”
“和哈兰德一起?”
“我自己回去。哈兰德最近也很忙,我们会直接在家里见。”想到这里,阿芙拉问他,“你是不是也要忙魔法部的事?那你寒假会待在学校吗?”
“不了,明天我会搬到公寓去,下学期应该也不会常回来。”里德尔提前向她知会道,顿了顿又补充,“你可以去找我,备份钥匙应该还在你那里?”
阿芙拉一怔,继而点头。太久没去过了,他要是不提,她都把这件事忘了。
里德尔直起腰,最后提醒她:“订婚宴不办,起码的仪式感是不是要有?”
阿芙拉听他这样说,先是心虚地把没戴戒指的右手往身后藏了藏——不像他每天戴着戒指招摇过市。
“戒指的事,我看在过节的份上先不追究。”他缓缓说道。
阿芙拉觉得自己实在够不上里德尔要求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