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拉一直觉得,里德尔的天赋与其说造诣在魔法上,不如说他本身就有种魔力,那就是能够让人不知不觉地深信于他。
阿芙拉何其警惕,尚且在这种事上吃过好几次亏,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不停地提醒自己——从里德尔嘴里吐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要经过慎重考量。
有的话说出来很好听,但她不知道哪一句是包裹着糖霜的利刃。
她甚至不怕一朝疏失死无葬身之地,但她害怕前功尽弃。死亡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生前身后种种缺憾永难弥补。
阿芙拉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将心头翻涌不止的情绪压下去:“是我太冲动了。你说得对,这个问题其实没什么意义。”
里德尔笑着回驳:“一直冷静也没什么意思。我的婚约另一头牵着的是伴侣,不是木偶。”
这个答案倒是十成十出乎阿芙拉的预料,她甚至从没想过,里德尔的人生词典中还会有“伴侣”这个词。这太匪夷所思了。
里德尔在她微讶的眼神中起身靠近,伸手将她颈上的领结抚平。
今天天气很热,阿芙拉穿了一件及膝的深蓝色短裙配海军衫样式的衬衣。
他一走过来,热度又开始迅速攀升。阿芙拉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将两人的距离微微拉开。
里德尔收回手,看上去也不怎么有心思闲谈:“再陪我去一回上次那家法餐厅吧,明天起我会开始加班。”
他好像真的很忙,阿芙拉计较着原本的行程,试探地开口:“我本来还想在西区买点东西的。”
里德尔确认:“你要去麻瓜的购物街?”
“他们有款黄油还挺好吃的。不过或许还得去趟对角巷,有几种魔药要补了。”
“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里德尔没有拒绝,原本阿芙拉还怕他不喜欢做这种事,特殊时期让她自己在街上晃还是有些提心吊胆。
事实上,里德尔在西区的购物街上的确表现得非常漫不经心,就仿佛他的任务只有付钱,完全不在意阿芙拉在往自家冰箱里补什么货。
她要买的必需品还有睡衣,当阿芙拉走进一家睡衣店进行挑选时,她忽然看见里德尔的视线感兴趣地往旁边瞟了一下,继而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阿芙拉跟着看过去,然后立刻断了他的念头:“里德尔!不行,想都别想!”
“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很无辜,并不遗余力地调侃道,“以及,你也不是只有在某些特殊时刻才能叫我汤姆。”
阿芙拉狠狠瞪了他一眼,选完睡衣后迅速将里德尔带离睡衣店,直奔对角巷的魔药商店。
在阿芙拉选购药材期间,里德尔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提醒了我,有几样魔药确实要补了。”
她留意着里德尔的动作,然后又在认出他手中那几样魔药后迅速移开视线——是上次她在书房里看到的空瓶中的魔药用料。
里德尔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有些好笑地问:“又不是你喝,你心虚什么?”
阿芙拉不想在店里当着别人的面讨论这个话题,直到结好账走出来才小声说:“我没以为你会……喝这个。”
“为什么?”里德尔走在靠马路的那边,斜了她一眼,“上次你一起来就着急忙慌地配药,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里德尔说的是去年他突然回来那次。阿芙拉那天没有丝毫准备,甚至第二天一直睡到下午才爬起来,但一醒来就发觉有件很重要的事她不得不预防。
妊娠是件非常伟大的事,她暂时可没有这份精神。
“以后我来配药就好。”里德尔知会道。
阿芙拉向他确认:“会更有用吗?”
“我喝的确比你喝更有用,且副作用更小。我看你整天喝考夫特配的魔药都要喝饱了。”两人站在路边等骑士公交,里德尔捏着她的手,语气很不满,“以前挺壮实的,现在怎么像是风一吹就能倒?”
阿芙拉大着胆子顶嘴:“那要问你那位好祖先和他留下的蛇怪了。”
里德尔目视长街尽头,没有说话。阿芙拉觉得他好像深深地出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她看着怀里的食品袋,忽然想到里德尔说要加班的事,想追问几句,但叫了他好几声,他都入神地没听到。
阿芙拉不得不拽了下他牵着她的那只手,改变称呼让他回神:“汤姆,你明天要回来吃饭吗?”
他的注意力确实回来了:“不好说。你可以自己吃,好好在家待着,这个时候就不要单独上街了。”
“嗯。”阿芙拉知道最近的案件不是闹着玩的,她很关心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生活,“你们进度怎么样了?你还要加多久班?需要我去送饭吗?公寓离魔法部不远,走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管她这番话是不是出于对进度的打探,话语中无意透露出的关心是确然勾起了里德尔的愉悦。
他也因此多说了两句:“不用,我不一定会在办公室。”
“你要出外勤?”
他否认了:“一般情况下,刑事外勤是傲罗的工作。”
不在办公室,又不出外勤,阿芙拉一时想不通他还会去哪里。里德尔言尽于此,她只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