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里日光稀薄,何况是天将明未明的时刻。里德尔在生物钟的驱使下醒来,几乎分秒不差。
较之昨夜,他的头痛已经好转许多,身上仍不爽利,但想必不会对接下来的行动造成太大干扰。
他动了动,发觉阿芙拉蜷缩在旁边,一只胳膊压在他胸膛上。多的是人对他避之不及,她反而像是怕他半夜招呼都不打地走掉,人睡着了还要设法将他拦住。
昨晚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里德尔记性好得很,心里面还窝着火。他将阿芙拉的手臂移开,她没太察觉,调整了姿势继续沉浸在睡眠中。
他下了床,看见床边的柜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每一瓶下面都压着纸条,记录着他应当服药的时间和注意事项。那几只空药瓶下面的纸条记录中,最近的时间离现在才不过三四个小时。
她忙到凌晨才休息,难怪困成这样。
阿芙拉确实是身心俱疲,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起床时,房间内除了她再无旁人,只是和里德尔一同消失的还有不少魔药——那里现在只剩下一瓶魔药了,纸条上标注的最晚服用时间是三天后的午夜12点。
就仿佛他在向她隔空传信——三天后的午夜之前,他会回来。
这几天的空闲中,阿芙拉按部就班地给自己的实验收了尾。那几只原本都奄奄一息的负鼠在她的尝试下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看上去完全不像被令人闻风丧胆的龙痘病毒寄生过。
这意味至少在负鼠身上,她的实验成功了,而且她确实顺利找到了那个决定性的变量。
她没有将这个惊喜的消息与任何人分享,而是让它暂时和其他秘密一同积压下来。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她想,一切都会有。
随着日头的不断攀升,气温逐渐涨上来。阿芙拉患病后畏寒,这几天回暖的迹象更加明显,让她感到舒适了不少。
用过午餐后,她在大堂边喝下午茶,边翻阅阿米克刚拿过来的报纸。
“维尔塔宁这几天都不在?”阿芙拉随口问道。
“不在,自从那晚出去后就没回过庄园。她现在应该正和主人在一起,进行……收尾的工作。”阿米克正准备离开,听到她的问话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道。
“收尾?这事不是交给阿布去做了么。他们这几天需要收的尾,大概是早有准备的吧,应该费不了什么工夫。”
今天就是里德尔离开的第三天了。
阿芙拉想到之前有一次她因病情而昏迷,里德尔紧急赶回来给她配置药物,她醒来后在大堂中看到陈列了一地的稀奇魔药,那时就知道他应该是另有一个在外的住处,可能主要当作魔药间来使用——毕竟有些细节里德尔不想告知她,而研制魔药耗费的时间、精力以及产生的反应、气味等都是他要考虑的因素。
她想,药方对于里德尔来说应当已是万事俱备,而最后一样魔药也应在几天前到手了。维尔塔宁的紧急离开应当也和此事有关。
如果她没猜错,今晚有人想要办一场庆祝的晚宴了。
一切都按程式运转着,如今的情势走在每一个人自以为的正轨上,包括阿芙拉在内。
她甚至有些悠闲地翻看着报纸,那上面照旧会刊登一些哪怕对于巫师来说也颇为新奇的新闻,比如她正在阅读的这篇——
“诺亚·卢卡斯·舒伯特的‘鬼缠身’诅咒?”阿芙拉好奇地将标题读出声,“等等……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阿米克很茫然:“我们认识的人中并没有叫这个的。”
这是一篇求助报道,有名叫诺亚·卢卡斯·舒伯特的巫师长到一定年龄时突然罹患了一种怪病,不仅会暴躁、易怒,脑中还时常会出现一些奇怪图像干扰他的正常认知(附言:据说这些多余的信息有时具有预知功能),经常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并伴随有剧烈的头痛。具体病因没有刊登,报纸上只是很笼统地登出了求助的信息。
根据报道提供的信息,阿芙拉觉得这人并非默然者,除此以外她只知道这个巫师住在德国,其他的一概不知。
阿芙拉将报纸反过来一看,《魔法小报》四个大字排列在首页。这不是那类权威刊物,上头的新闻真真假假,通常需要读者自己分辨,要知道《预言家日报》虽然有时用语离谱,但好歹是基于现实发散的。
可阿芙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认为这个报道不像假的,但其中必定隐藏了许多重要信息。毕竟是公开刊物,人都不会将不利于自己的信息暴露在大众面前。
“像是精神分裂。所谓预知,大概是巫师的能力作用罢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应该和病情混淆在一起。”阿米克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你倒很科学。”阿芙拉半开玩笑地说道,一个恐怖的念头忽然间冒出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魂器的作用?”
阿米克吓了一跳:“魂器?是我知道的那种黑魔法吗?我以为那只是个传说!”
很显然他不知道里德尔有关于此的事迹。
魂器的副作用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里德尔曾经将灵魂分成八份,作为行动主体的那一份却还能正常地认知和反应,已经是天方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