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出口
阿芙拉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回到楼上,里德尔仍然睡着——或者说是昏迷更合适。
她将魔药放在床头上,趁她还能记住维尔塔宁的交代,开始一瓶瓶标注服用时间和注意事项。有的魔药药性稍烈,服用前最好先进食,但阿芙拉即便不想也能知道,要求里德尔规律作息和进食对他来说是一种苛求。
所以,她直接取来了营养剂,这种魔药不能长时间代替食物服用,但偶尔使用一次,和正常进食的效果几乎一样,阿芙拉自己平时偶尔也会拿来应急。为了更好入口些,她还往里添加了芳香药剂。
阿芙拉进行完手上的工作,顺便给他的右手包扎上药——他给自己弄了一手伤,似乎还没来得及好好处理就体力不支地倒下了,手上只是胡乱缠着几圈绷带。
她一面处理,一面吩咐一同上楼来的阿米克着手给里德尔喂药。阿芙拉最近不打算让莉莉安回来,只好从身边抓人帮忙。维尔塔宁好像还有其他要紧事,帮她配完药后就迅速离开了。
起初喂他喝营养剂时还好,一旦换成魔药里德尔就变得很抗拒,始终紧紧皱着眉头,嘴唇也紧抿着。
阿米克畏惧他,不敢强喂,犹犹豫豫地看着阿芙拉。
“张嘴吃药,别死在我床上。”阿芙拉包扎好伤口,扭头看着他冷声说道。
这话应当是被他听进去了,但里德尔的眉头拧得更紧,表达出对她严重的不满,同时右手蜷缩了一下,抓住她撑在床边的那只手腕,像是要阻止她。
阿芙拉已经能想象到,假如此刻他是清醒的,会以怎样讽刺的神情和话语来面对她,可惜他现在很难醒过来,像是在高热中被噩梦魇住了。
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刻,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她明明在梦魇时已经非常拼命地设法挣脱,但无论如何就是无法睁开双眼。
阿芙拉看了一眼等待被服用的三瓶魔药,叹了口气。
人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的,她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否则心情就会沉重得要命,脑子也会被愧疚全部填满。
“放开我,我去拿勺子,好不好?”阿芙拉有商有量地问道,然而并没有等来他右手的放松,就仿佛听见他抗议地说——你当我傻?一次喝下和小口喝有什么区别?
“你想怎么样?”她实在抽不出身,只能示意阿米克去取勺子来。
等到阿米克返回来,阿芙拉接下勺子就让他出去了,正在想办法让里德尔吃药的同时又觉得这实在很离奇——他一个病人,要怎么样难道还能让他说了算?
想到这里,阿芙拉就有底气多了:“病倒了就只能任人摆布,我可不惯你的臭毛病。”
他仍不肯让步,阿芙拉俯身到他耳边,感情充沛地威胁道:“不吃是吗?那好啊,等你病死了,我就物色一个新人一起来瓜分你的庄园。我还要给你画一幅画,好让你挂在墙上看着一切都易手他人,但是可惜到那时无论你怎样愤怒痛骂,也无法改变现状了,你只能看着一切发生……”
这话果然起作用了,纵然喂药的过程不十分愉悦,阿芙拉还是将那三瓶魔药慢慢喂了下去。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一刻钟。
灯影昏黄,沉默漫长,阿芙拉不免想起一些往事。
这么多年来,只有她日渐体弱,里德尔倒很少有需要吃药的机会。她和里德尔不一样,知道良药苦口,一向都是积极主动服药,因为阿芙拉清楚一点点口舌之苦不算什么,那远远比不上病痛带给她的煎熬。
里德尔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却唯独在给她配药和吃药的事上永远不缺乏耐心。在旧公寓同住的时候,她借着不舒服故意要他唱歌,他居然也从善如流地唱了,简直不可思议。
她记得,他当时唱的是《绿袖子》。
人们都说气味和声音之中会镌刻每个人独有的记忆,以致于今后再闻到同样的味道、听到同样的声音时,大脑会自动重现当年与之结合在一起的情景,令人身临其境却又知时光永难追回。
或许有人回忆起过往是欢欣的,有人则惆怅难解,阿芙拉想起这些则恍如隔世,仿佛在回忆自己的上辈子。然而实际算起来,离那时也不过才过去一年有余而已。
第三瓶魔药见了底,阿芙拉便继续确认剩余的药量。下一瓶需要在一小时后服用,其他的都可以延后些。
她起身为里德尔顺了顺被子,正准备将他探出来的手臂放回去,视线便捕捉到一抹血色。
阿芙拉弯腰察看,发现是他右手上有血水透过绷带渗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刚才这只手用了劲……但这也太夸张了。更糟糕的是,她看到他腰间的伤口也把衣服染红了一小片,这伤口已经好几天了,而且确实只是擦伤,按理说用白鲜香精处理过后会好得很快。
阿芙拉的眼神慢慢沉下去。他的伤口最近愈合很慢,慢得不寻常。
当然还不只是这样——阿芙拉掀开里德尔的上衣下摆,发现旧伤有明显的感染迹象。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这几天干了什么。
这让她感到自己包扎上药的工夫白费了,一种属于医护人员心血付诸东流的糟心感涌上心头,她暴躁地在他肋骨上拍了一下:“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