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的众人暂时放下了手中酒盏, 都盯着季二小姐看, 要是旁人被这么多的视线盯着, 也许会紧张或局促不安,季二小姐却表现得很从容, 翩然的仪态一点儿没受影响。
太后细细打量着季二小姐,略显浑浊的眼眸里满是笑意,“上次见如笙还是几年前, 那会儿她还是个小女孩,现在竟出落成了俏生生的大姑娘了, 瞧瞧这模样, 比如霜还要俊俏。”她问季相,“如笙今年多大了?”
季相在预留给他的位置上坐下, “前几日刚过完十七岁生辰。”示意季如笙坐在他身边,像个上了年纪却还操心儿女的老父亲一般唠叨道:“如霜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准备嫁进皇宫了,她却浑然不在意自己的终身大事,整天在外面瞎跑。前段时间她还去了趟受洪灾侵害的武鸣县,若非我派人去把她接回来, 估计她现在还在武鸣县忙着帮灾民们重整家园。明明是娇养长大的官小姐,却偏偏把自己当不要钱的壮劳力使,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分明是抱怨和数落的话语,林桑青却从中听出些许欣慰的意味, 不知是她听错了, 还是季相的确在明贬暗褒。
“哦?”太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季二小姐, 连连颔首道:“如笙竟如此乐善好施, 不错不错。”说完这句话,她似乎才察觉到殿中的安静,环顾四周道:“哎,你们怎么都停下来了,继续宴饮啊。”
官员与家眷们这才添酒开宴。
鼓乐鸣奏声重新响起,快活的氛围再度归来,殿外照旧华灯璀璨,但殿内的气氛却有了微妙的变化,这变化微乎其微,只有寥寥几人感受到了。
酒至半酣,季相对季二小姐道:“如笙,去给你姑母倒一杯酒。”顿一顿,又道:“也给你姐夫倒一杯。”
季二小姐提着青花小酒壶翩然起身,她先给太后斟了一杯酒,动作如行云流水,没出什么差错,然而给萧白泽倒酒的时候,不知是薄醉之意作祟还是怎么的,竟然把放在萧白泽面前的酒盏碰洒了。
清澈的酒水很快顺着桌子淌到萧白泽的衣服上,明黄色的帝王华服上很快出现一片水痕。
面颊因饮酒而变得绯红,瞧上去像傍晚的云彩,季二小姐含羞带怯地瞥萧白泽一眼,不好意思道:“臣女……臣女无心之失,还望皇上恕罪。”
美人一笑,连大好春光都要黯然失色,殿内因她这一笑生出不少旖旎风光。
似是无心欣赏季二小姐的如花笑颜,随手把倒下的酒盏扶起来,萧白泽低头平静道:“无碍,你不用自责。”
季二小姐抵唇轻笑,眉目宛然若桃李,“臣女赠给皇上的手帕可还在?”见萧白泽不回答,她已知晓结果,善解人意道:“弄丢了也没关系,臣女这里还有,您稍微等等,待臣女找张帕子帮您擦拭水渍。”说着,她伸手去衣袖中掏手帕。
不等她把手帕掏出来,萧白泽微微侧首,隔着太后和淑妃呼唤坐在不远处的林桑青,“宸妃。”
求救似的。
从季二小姐提着酒壶起身开始,林桑青便一直偷偷观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亲眼目睹季二小姐把酒水洒在萧白泽身上,看上去倒真像是无意的。
萧白泽只是喊了她一声,并没有说要她做什么,但林桑青还是在第一时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皇上怎么这么不小心。”快速起身走到萧白泽身边,林桑青动作麻利的从广袖里掏出手帕,伸手递给他,“这张帕子是您昨日落在繁光宫的,臣妾已经清洗干净,请您用它擦拭酒渍吧。”
萧白泽给了她一个眼神,似乎示意她靠近一些,林桑青又往前挪了挪,萧白泽拿手帕遮住嘴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想办法把她支走,她身上的香味太浓,我消受不了。”
季二小姐身上的确有股子香味,但那股香味并不冲鼻,淡淡的,很好闻,像雨后新绽的晨花香,不知萧白泽为何消受不了。
但萧白泽这人怪癖多多,也许不喜欢闻季二小姐的体香又是他近来新增的怪癖之一。
林桑青十分善解人意,神色如常地站直身子,她仰起脸,对季二小姐友好笑道:“如笙既是淑妃的妹妹,那么也便是本宫的妹妹了。妹妹无须害怕,咱们皇上不是计较的人,他只是稍微有些洁癖,不喜用他人的东西罢了。”她故作热情地牵住季二小姐柔软的手,领着她往她方才落座的位置走去,“来,如笙你和我们一起坐吧,正好可以同淑妃说说话。”
亏得季二小姐还能记住曾经赠与箫白泽的那张手帕,只是,她可能料想不到,那张她亲手送出去的含香帕子已经沦为了擦拭桌子的抹布。
季二小姐温和笑道:“多谢宸妃娘娘。”
太后噙着和蔼的笑容看着她们,似乎想说些什么,恰好昌国公府的大夫人过来向她问安,大夫人是太后的旧相识,她们已有多年未见,此次相逢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太后把视线从几个年轻的小辈身上挪开,转而和昌国公府的大夫人叙起旧来。
拉着季二小姐坐在淑妃和她中间,林桑青松开手,故作热络道:“本宫没有姐妹,上头只有个糙汉子一样的哥哥,哥哥虽然挺疼爱我,但到底不如姊妹贴心,有许多话都不能对他说。”敛裙坐在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