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唔”一声,林桑青正要离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异常难听的粗噶声音,男不男女不女,像含了一口水似的,含糊不清,“嬷嬷,我方才又做梦了……”似乎看到林桑青杵在台阶前,那道难听声音的主人咽下要说的话,改口问那个上了年纪的阿婆,“你在和谁说话?”
心底悠然飘出一缕好奇,林桑青想看看那道声音的主人长的什么样子,她再次回过头,日光比晨起时强盛一些,有些刺眼了,明媚的阳光下,一个面目丑陋狰狞的女人——应该是女人,她的头发很长很长,几乎快要拖到地上了,大块大块的瘢痕遍布在她的脸上,到处都是,很是可怖,看不出她原本长什么模样。
她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坐在带轮子的椅子上,脖颈朝一侧倾斜,许是双手动弹不得,在她身后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专门替她推带轮子的椅子。
好在现在是白天,若是晚上瞧见她这幅尊容,胆子兴许都会被吓破。
林桑青向来自诩胆大,可骤然看到这人的样子,她饶是被惊的往后踉跄几步,差点儿顺着台阶滚下去。
那位面目丑陋狰狞的女人也不恼,她似乎想笑,可脸上的瘢痕太多,难以做出任何会扯动到脸部皮肤的表情。末了,她只稍稍挑起唇角,样子仍旧可怖,语气却很柔和,“老身吓到你了?”
想来容貌和躯体没有损坏之前,她也是个温柔似水的人。
林桑青捂住乱跳的心口,强装镇定道:“没、没有。”眼睛却不敢朝她看。
想来这位便是对箫白泽有恩的西宫太后了,林桑青之前还以为她只是伤了身子,容貌没有甚大变化,没想到,她不单伤了身子,面目更是全非。
难怪箫白泽要尊封她为西宫太后。
这该是怎样隆重的恩情啊。
眼皮子轻轻抖动,西宫太后望她一眼,低声道:“你是宫里的人吧。”眼睛从她的耳垂上扫过,嗓音好像被被烟燎过一般粗噶,刺耳难听,“那对明珠耳铛是宫里的物件,看成色,只有后妃才有资格佩戴,你是哪位娘娘?”
林桑青下意识地抬手抚摸耳垂上的明珠耳铛。唔,看样子这位西宫太后不是普通人呢,她居然能一眼看出明珠耳铛的成色,还晓得只有后妃才有资格佩戴。
西宫太后是为救箫白泽才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想来,她和箫白泽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无需提防。
提起宽大的裙摆,林桑青俯身跪在山石凿成的台阶上,按照拜见太后的规矩朝她行了个端正的大礼,“宸妃林氏参见太后。”
西宫太后眨眨眼,“宸妃?泽儿又新册封了一位妃子么。”她的四肢似乎都动弹不得了,浑身上下只有眼睛和嘴巴最灵活,“起身吧,”她对林桑青道:“我算哪门子的太后,不值得你跪拜。”
等到把大礼行完,林桑青才站起身,松开拉着裙摆的手,那只佩戴多日的玉石手串顺势滑到手腕上,发出清脆的玉石碰撞之声。
西宫太后漫不经意地朝她的手腕看去,第一眼,她没瞧出什么,眸色一如往常,忧郁而哀伤,似乎不愿流连于世间,待看完第二眼,她倏然睁大眼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真的。
她想站起来,然而却做不到,脖子上的青筋因激动而一根根暴起,她睁大眼睛死死看着林桑青,无法自已道:“你、你手腕上的这只玉石手串从何而来!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