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裕难得做一回好人好事, 把受伤的林桑青送回繁光宫。外臣是不允许留在宫里过夜的, 为了避嫌, 他连繁光宫的门都没有进,将她交给等在门边的太医便回去了。
温裕临走之前,林桑青忍住席卷而来的疼痛,勉强装出正常的样子, 冲他抖了抖右边的眉毛,意思是“有前途啊壮士”。
温裕龇着大板牙朝她笑得开怀。
萧白泽全程没有出现,他像消失了一般, 连出面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可以说,他对她的生死漠不关心。
林桑青觉得,她不仅头疼,心脏也很疼。
太医们将她迎进内殿,七嘴八舌地询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再也忍受不住, 抱着像是要裂开一样的头颅哭泣道:“头疼, 很疼很疼。”
其中年纪最大的太医思考道:“许是伤到后脑勺了。”他对等在一边手足无措的梨奈道:“姑娘快打盆热水来,投一条热毛巾盖在宸妃娘娘的脑门上, 看看能不能缓解。”
梨奈“唔”一声,忙撒丫子往外跑。
林桑青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但她清楚, 她的意识之所以模糊, 不是因为快要死去的原故, 而是头太疼了,疼得她不得不模糊意识来抵抗。
她想,也许她可以睡一觉,等到睡醒以后,头就不疼了。
她听到太医们呼唤她,“娘娘,您别睡,可别睡啊!”
不知哪里来的倔脾气,她一反常态地呵斥他们,“滚开!胆敢打扰本公主睡觉,你们想死吗?”
她又听到太医们手忙脚乱道:“完了完了,开始说胡话了。你你你,快去取一棵人参煲汤,无论如何也要吊住宸妃娘娘这口气,她要是死了,皇上不得让我们陪葬啊!”
凌乱的脚步声嘈杂入耳,她拧紧眉心,忍着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终是昏睡过去。
她不知她睡了多久,也许有两天,又或许是三天,看不真切的梦一场接着一场,她差点迷失在梦境中走不出来。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雷声大作,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连绵不绝,耳边梨奈小声压抑的抽泣声亦不绝于耳。
轻启干裂的嘴唇,她颤巍巍呼唤梨奈,“梨奈,我睡了多久?”
像是被倒刺扎到一般,梨奈猛地止住哭泣,她怔怔看了林桑青好多眼,等到发现她的确苏醒以后,扁扁嘴巴,变抽泣为嚎啕大哭,“娘娘,您终于醒了!”梨奈边哭边道:“您昏睡了整整三日,太医们想尽法子也唤不醒您,只能不停给您灌参汤,吊住您心头那口气。您今儿个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定要拿把刀冲进柔妃宫里,非让她给您偿命不可。”
林桑青闻言淡然笑道:“乖梨奈,把眼泪擦一擦,都是大姑娘了,还这样爱哭。这种话嘴上说说倒也罢了,可不能让外人听见,咱们如今的处境你该清楚的,有些话说不得。”
梨奈乖顺点头,她抬手抹一把眼泪,起身到桌子边倒水给林桑青喝。
三日对漫长人生来说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日落月升三次罢了。
苏醒之后,林桑青从梨奈口中得知,太后忍着心绞痛的毛病,亲自过问柔妃将她推下台阶一事。御廷司的典司长仔细查了好几遍,可是那日宾客们都在绮月台内饮酒,在殿外的仅有寥寥数人,目击者更是没有几个。
这其中只有柔妃身边的姑姑向着她说话,承毓推说自己没看清,而吊儿郎当的温家公子一口咬定是柔妃将林桑青推下台阶的。
到底柔妃身边的姑姑是她那头人,她说的话不能当做证词,温家公子和林桑青八竿子打不着,他说的话必然不偏不倚,值得让人信服。
林桑青卧病在床生死不明,伤情不可以谓之不重,坊间议论纷纷,柔妃百口莫辩,也无法去辩。
在宫里害人罪名不小,按律可以剥夺位分的,左不过柔妃的身份委实特殊,加之她有身孕的缘故,此事最后仍旧不了了之。
不过,宴会上箫白泽曾说要晋柔妃的位分,封她为贤妃,因柔妃将林桑青推下台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为了躲避风头,此事只能暂时搁浅。
这正是林桑青想看到的。
拜柳昭仪所赐,从台阶上滚落的滋味林桑青尝试过一次,也正因为此,她才知道从绮月台的台阶上滚下去死不了人。左不过这次她心急了,没有做好充分准备,这才磕到后脑勺,昏迷了整整三天。
她以前还瞧不起柳昭仪用苦肉计,觉得用苦肉计段位太低,可如今看来,难怪后宫里的嫔妃们钟爱用苦肉计陷害他人,因为委实好用,效果立竿见影。
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日,林桑青把想知道的所有事情都问了个遍,唯独没问和箫白泽有关的事。她本不打算问的,可最后,嘴巴还是不由自主地张开,那句在心底酝酿许久的话也不由自主地跑出来,“我昏迷期间,皇上可曾来繁光宫看过我?”
梨奈默了半晌,良久,她眨巴眨巴眼睛,欲言又止道:“没……没有。”
林桑青从她的表现中看出些许不对劲,但她刚醒没多久,头仍旧很疼,没有心思往细里去想。
傍晚,太医院派了个上眼生的老太医来给林桑青问诊,老太医搭了条手帕在她的手腕上,一壁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