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也就没再去计较律玦生气的原因,正色回答:“差不多就这几日了,路途遥远,我不能召太阳神鸟暴露行迹,也不想太劳累美人,富裕出些时间也好。”
炽觞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走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完成。”
近来律玦一系列的奇怪表现,少煊只当是他年纪越长,便更注意男女界限了,或许他也在寻找着当下与自己相处的合适尺度,也就没再多放在心上。
再加之接连几日,少煊忙着准备行装,考察最优路线动身封阳,早出晚归的,基本都没和律玦打上照面。
律玦也知她不日启程,想说些好听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又因为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尚未解开,对自己当下的所作所为和情感有所顾虑。
“她阅人无数,比我见多识广,又聪颖漂亮、武艺高强,自然是不乏追求者,我何以配得上……更何况,”律玦走近窗边,拉下一丝缝隙,望着高悬的月亮,不由悲凉,“她或许已有自己的月光。”
律玦深知自己当下所拥有的安稳而舒适的生活,全都来自于少煊暂时还热烈的那份对自己的疼惜。
——若是离开她,他便一无所有。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满足于现在所处的舒适圈中,不想再被少煊当作孩子一般护在身后,而是成为有能力配得上与她并肩的人,他希望她望向自己的眼光,是含情脉脉且骄傲赞赏的。
所以,他必须先跳脱当下,重新开始。
再者,他也无法因为生活的安逸而忘记曾经所受的屈辱,他心中的仇恨还尚未得到宣泄。
只是这份纯粹的感情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不让它被自己阴暗的那面玷污了去,欲待了结一切后,还能配得上她——他希望自己面对少煊的时候是完整而坦白的。
这是朝夕相处的五年来,他第一次冒出想要离开鹤梦潭的念头。
离少煊出发的日子越是接近,律玦的觉就越睡不安稳,梦与现实反复拉扯,他在这虚实之间坠落又腾跃,夜里无数次清醒与沉睡,总算是在破晓时分浅浅入梦。
而他自觉还没睡多久,便有人推门而入,他认定是少煊,便没太过警惕,慢悠悠地睁了眼,视线里是银朱红装的背影。
“什么事?”律玦扶额起身,眼神就没离开过她。
“还是把你吵醒了呀,”少煊径直向他走来,环着臂一脸骄傲,“我自己拉的长寿面,等洗漱好就快吃掉。”
她看着律玦一脸迷惑的模样,补充道:“过些日子是你生辰,我那时在封阳恐不能赶回,提前给你庆贺,没什么意见吧?”
他来鹤梦潭之前从未有过生辰的概念,少煊便自作主张帮他挑了个好日子,每年便为他大办一场去去晦气,今年也不例外,只是情况特殊,她只好一切从简。
“谢谢。”
律玦翻身下床,或许因为今年不能亲自陪在他身边一同庆贺,所以她特地亲自下厨为自己做了这碗长寿面。
“你现在长大了,心事越发爱藏着掖着,我也算是你最亲近的人了吧,可不要跟姐姐生分。”
少煊坐下陪他吃面,望着他却不知是什么让她有一种恐要失去的慌张。
“这些天我紧赶慢赶将临行前的准备都做好,总算能腾出今天的时间陪你过生辰,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逛灯会?”
“好。”律玦将最后一点汤也喝进肚里,才应声回答道。
少煊看到他将长寿面吃个精光,很是满意地帮他收了碗筷,便不再多打扰他。
“那晚上见。”
她的手摩挲着碗的边缘,回忆起刚刚在厨房煮面时的情景,她也不知怎的,心慌得厉害,总觉得她离开后会有大事发生,担心之余,她必须尽力将危害降至最低。
于是,她动用残缺的神力将自己的神愿倾注到长寿面之中——保佑律玦,平安顺遂。
律玦在房间里思量日后的打算,他不可能赖在这里一辈子,不可能因为对少煊产生的男女之情而放弃他的抱负。
他没办法忘记承受过的屈辱和恨意,他也没办法因为这几年的温情而抛下所有义无反顾。
更何况即便他有意,少煊也不一定对他有情。
在鹤梦潭多年的修炼和静养,已让他丰满了羽翼,虽还不能自由控梦,或是与云绘宗直面对抗,但他获得少煊赠予的挚宝,又得其亲传,已有踏遍天地寻找神力补缺的本事。
权衡之下,他决定趁少煊离开鹤梦潭之际,就此别过。
想到要离开这里,他也不免有些消沉,今晚逛灯会,或许是能够与少煊共度的最后的快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