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他一人,越是如此思虑,心情越是烦躁。
他轻轻擦拭着彩凤鸣岐,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在鹤梦潭与少煊朝夕相处的日子。
分别的这段时间,她可曾对自己有过片刻的思念呢?
这样想着,悲伤的音律便从他的庭院内传出,引来了热心的盛钧儒,满是担忧。
“玦哥,听你这琴音甚是难过,可是因着正午时分我们闲聊封阳与中都之事,令你寝食难安?”
盛钧儒老老实实地等在一旁,等律玦的琴音停下才敢开口。
“我那时是夸大其词,也不一定会那般严重,嫂子吉人自有天相,定当平平安安。”
“琴声由心生,我不为此辩驳,但你也无需担忧。”
律玦抚摸着琴弦,眼神片刻不移。
“真的不用寄封书信给嫂子吗?还是你不知道详细的地址?我可以派人去打听啊,这都不是难事……”
“我不想打扰她,”律玦喃喃道,“她会分心的。”
盛钧儒不解地围着律玦绕圈圈,手中的折扇拍到自己的脑袋上,不由开口询问。
“玦哥莫不是还未向嫂子阐明心意?如此卑微的态度,极不像你。”
“那我应该是什么态度?”律玦听罢倒是自嘲一笑,“你太高看我了,盛钧儒。”
盛钧儒却难得安静地蹲了下来,眼神直直地注视着他,他看到了律玦浑身轻微的颤抖、恐惧和胆怯,轻声道:“哥哥,你在害怕什么呢?”
只见律玦微闭上眼,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哥哥,”盛钧儒将双手压在律玦的肩上,“我知道你来西州定有你自己的目的,只要不伤及西州的百姓,不触及西州的利益,我愿意助你达成……”
“我不了解你经历过怎样的痛苦,不明白你为何对自己失了信心,但只要你愿意开口,都可以说给我听。”
律玦到西州这段日子,还没见过他如此严肃认真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微微扯了扯嘴角道:“你在跟我打感情牌吗?”
“哥哥还是不信我,”盛钧儒没所谓地笑了笑,继续道,“也对,像你这样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人,太容易相信别人,大概也活不到现在。”
“不跟我装模作样了?”
律玦按了按太阳穴,被盛钧儒这样一闹,倒是稍微恢复了些精神。
“我是怕太开门见山吓到你。”
盛钧儒站起身,坐在律玦对面的石阶上。
“玦哥,我不知道你调查山神心脏是为什么,但若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我还是劝你放弃,不要白白搭上了性命,虽然我们之间还有太多未知的谜题,但你要知道,我喜欢你的这份感情是真的……当然,我指的是兄弟之情。”
“真真假假我能感觉得到,有劳你操心了,还要派人跟踪我,一边不能被我发现,一边又不能太过放松警惕。”
律玦含笑望着他,只是笑容里读不出情绪。
“我确实需要神力,我来西州为的也是神力,一己私欲……人不都有欲望吗?”
“欲望从来没有结局,沦陷在欲望里的每个人的期待各自不同——无论欲望如何填补,无论什么痴念,无论如何轻易或艰难地达成,我们总要继续索求……那总是无休止的,无论我们拥有了什么,我们都无法得到满足。”
对上律玦那双拒人千里的眼眸,盛钧儒不由自主陷入了深深的担忧。
“这就是欲望的贪婪之处,那时我们或许非常富足,但始终孤独。”
盛钧儒说得认真,收敛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子,语重心长道:“哥哥,我不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
“你无欲无求,是因为你什么都拥有。”
律玦起身,整理着着装,态度漠然。
“你出生便含着金汤匙,怎会明白从小受尽欺辱之人如何在苟且偷生的日子里孤注一掷。”
“玦哥,我的意思并非让你忘记过去惨痛的回忆,强颜欢笑面对接下来的人生,我只是觉得无论过去如何艰难,你都已经扛过来了,明明以后的生活满是希望,何必为了那些阴暗面重蹈覆辙呢?”
盛钧儒有些急迫地走近他,语速飞快。
“太多人为了山神心脏丢了性命,我不想你是其中之一。”
“伤口想要愈合,就得有勇气先撕破它,把里面的污秽全部清除干净。”
律玦将握在他手臂上的手拨开,嗓音低沉。
“于我而言,取神力,是必经之路。”
“所以你根本没有为自己留后路对吗?你害怕面对嫂子,甚至连一封书信都不敢寄,你怕她日后要面对一具尸体是不是?”
盛钧儒像是看透了他一般,一口气说完所有。
“与其为你担惊受怕,不如把这份纯粹的情感扼杀在萌芽,你不觉得这样太自私了吗!”
“我自私?你想多了,我的存在并没有那么重要。”
律玦想绕过盛钧儒进房间,他却一步也不肯退让。
“玦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相互感应的,既然你对嫂子已然萌生爱意,你又怎么确定她不会为你动心呢?”
盛钧儒满是质问的语气:“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