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从权,她如此果断干脆,沈墨若还要拒绝,便显得过于拘泥,于是同意了她的提议,只不过中间隔几根木条,两人各自背过了身子。
夜很静谧,偶尔有几声虫鸣,还有老鼠的窸窣声。
沈墨睡得并不安稳,他自小便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又极喜洁净,从未曾住过如此脏乱不堪的地方。
而且他不喜欢与女人共眠,甚至可以用无法接受来形容,这会令他想起儿时一些不快的事。
就在沈墨辗转难眠时,一只手忽自身后伸过来抱住他,然后是一具柔软温香的身子贴了过来,鼻尖瞬间萦绕着一股淡淡女人香。
沈墨身子微僵。不知想到什么,他那双被夜色衬得幽邃的眸子掠过一丝厌恶,不过很快便敛去,然后又是平素的柔和。
沈墨凝眉等了片刻,未曾见她有更深一步的动作。
“白玉?”沈墨轻轻唤了声。
白玉并未回话,只是低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睡觉本就不老实,她更加搂紧了他。
沈墨这才知她原是睡熟了,微松口气,他原以为她半夜不睡,故意撩拨自己。
沈墨修长的手轻轻伸过去,正准备挪开她的手,一条纤长**猛地伸过来,搭在他身上。
沈墨手一滞,差点忍不住把人甩开,好在他性格温雅,涵养极高,到底控制住了这蠢蠢欲动的想法。
沈墨僵着身子,睁着眼睛看着屋顶,怔了片刻,忽轻叹一声,放弃了挣扎。
他低垂着眼,借着火光看她那只手,
那只手原本白嫩柔滑的,此刻却被划伤了好些小伤口,还有几个小水泡,想到她不舍不弃的情谊,又感觉她身子有些凉,便压下心头的不适,尽量放了松身子,由着她抱自己取暖。
只是,这一夜大概是无眠了。
白玉做了个梦,梦到以前的一些人一些事。
去世的父亲,改嫁的母亲,把她鬻在吴员外府为婢的叔叔。
梦里,她回到儿时。
她的父亲是一个商人,走南闯北,虽未没上过学堂,但见识很广,他慈祥和善,不像一般商人那般重利轻情,他很疼她,将她视为掌上珠。
她梦到她与父亲一起出远门做生意的那段时光,父亲把她打扮成男娃,告诉别人她是他的儿子,他们边做着生意,边游历名山大川,城镇古刹,他们还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吃遍了各地最著名的美食,她童年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在那段旅行中。
她恨她的母亲,她是一个坏女人,若不是她背着与野汉子偷情,父亲就不会气病,最终抑郁而终。她的母亲在他死后守寡不到一年便改嫁,对她不管不顾。
她的叔叔也是一个坏人,为谋夺她的家产,故意向族人谎称带她外地走访亲友,却把她鬻在吴员外府为婢,他回去之后向族人再次谎称,她死在了土匪的刀下。
她梦到她的母亲被夫家抛弃,郁郁而终;梦到她的叔叔突发疾病,肠穿肚烂而死。
这其实是她最恶毒的心愿。
梦着梦着,好似又到了十四岁那年。
在吴府的日子,简直是她人生的噩梦。
吴员外是个腌臜龌龊的老色鬼,仗着高门巨族的身份,又腰缠万贯,买通县官,为非作歹,干尽坏事,又养了一堆的姬妾,每日寻欢作乐,歌舞不绝,淫.态百出。
为人又阴险毒辣,有施虐癖好,一有不如意之处,便用鞭子抽打婢女。
她初入吴府不过十四岁,情窦未开,脸皮薄嫩,一日她被派去送茶,结果青天白日的看到榻上那老色鬼和几名姬妾赤条条缠在一起做那勾当,当即吓了她一大跳,手中的茶水点心全部摔在地上。
老色鬼大发雷霆,却想到一个极恶的主意,一边让她趴在长椅上逼迫她看着他们寻欢作乐,又一边让人用鞭子使劲抽打她。
她惨叫得越大声,他就越来劲儿,看着那一具具白花花如同肥猪肉的身子在她眼前疯狂乱摆,听着那一声声如杀猪般的粗.喘和尖叫,她恐惧,恶心,想挣扎逃跑,却无能为力。
她被打的鲜血淋漓,最终疼痛不堪昏迷过去。
醒来之后,已是夜晚,她不知道自己躺在什么地方,黑黢黢的,什么都视不清,只闻到一股潮湿的霉腥臭味,她身上疼得如同被火灼烧一般,脑子嗡嗡的叫着,好像要炸开,她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
但是次日,她还是醒来了,她看清自己的处境,一间阴暗的小屋子,她躺在一张破席上,地板破席上都粘溅着干的血迹,这不仅仅是自己的。
眼前放着一碗凉水和一碗白饭,饭上几根青菜,不知是何时送来的。
无人过问她的伤势,没人给她请大夫,或许大家都觉得她只是在苟延残喘,等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就一张破席卷起她的尸身,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死了一个婢女而已,谁都不会在意。
但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她咬着牙挣扎爬起,就着凉水,扒完一碗干饭,然后想着她的父亲,想着曾经有过的美好日子。
她相信,终有一天,命运能重回自己的掌控,她会自由。
度过三天三夜最难熬的日子,她以着野草般顽强的生命力挺过来了,吴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