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止住哭,扶着额头,仍旧气不过,继续痛斥刑夫人:“原就知你是个不中用的,嫁来许多年,在老爷跟前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并由了他胡作非为,瞧着哪里成个主母的样儿!”
“你倒好,为着迎春并非从你肚皮下爬出的,还有那点银子,竟将她卖给了孙家。先时我不说什么,盼着迎春离了你们夫妇,说不定还能得个好去处,不成想的,竟连命都作贱了去!”
“我问你,你搜刮了这么多年,莫不是那私柜里已是堆满了金山银山!”
刑夫人挨骂挨得快冒烟儿了,竟在地上生生嗑起头来。不一会儿,额头便青紫一片。
贾母重重叹口气:“别在我面前做出这副样子,给哪个看呢。只须给我句话,现下打算如何办。”
刑夫人连连摇头。
王夫人生怕迎春的丧事冲撞了宝玉的喜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是要她现在说出什么好歹话来,又显得太过冷漠自私,只一再欲言又止。
贾母看了眼黛玉、探春,还有伫到门边的惜春,发话道:“你们几个姑娘先下去罢,这样的污糟事儿,可不得打眼里过。”
她三人行了礼,勿自退下。
贾母见刑夫人说不出经办来,叹道:“眼下府里有喜事,迎春已经没了,任凭我愿意去阎王爷那里换了她,便是也找不出法子。”
“此事若传出去,贾府的脸面往哪儿搁,怕是以后自贾府出去的姑娘,也得叫人糟践看低了。”
“你回去,同老爷讲我的意思,你夫妇俩必得去趟孙家,不论用何种法子,说奇病而死也好,落水而亡也好,反正必得将此事按下,不要叫人知道了去。”
刑夫人终于反应过来,问:“老太太的意思是,秘密发丧?”
贾母一听她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难不成还要大摆筵席,吹拉弹唱做全套,再叫同贾府来往的亲朋好友设个十里八里的路祭?是嫌迎春活太长,还是她死得太体面?”
刑夫人连忙应下:“是,老太太,我这就回去想法子。”
待她走后,王夫人觑着贾母的脸面,小声道:“老太太,宝玉……”
贾母岂不知她在想什么,没好气地道:“不挨着宝玉的婚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大观园里,黛玉见四下无人,忙问:“紫鹃,到底是怎么回事。”
迎春的事一直是灵鼓儿在安排,他一逮着机会,便会来同紫鹃禀报进度。
自那回迎春昏倒在贾府,因着黛玉评她那句“观之可亲”,紫鹃虽不想管闲事,但终究于心不忍。
又想到迎春如今嫁了出去,已不在贾府过活,若顺手救她一命,她要是愿意,也能替自己在外头办事,多双眼睛多双手,总归是好的。
于是紫鹃便想了个很损的法子,不仅要救迎春,还得弄倒孙绍祖这个恶狼。
当时小红寻着机会,去同迎春深谈了一番,本以为要费许多周折,迎春听后,只表示她自知命不久矣,若能寻着活下去的法子,什么都敢尝试。
小红便详细说了计划,并告诉她后头的事,会想办法知会她。
后来她便同孙绍祖回去了。灵鼓儿他哥是做小生意的,待人接物很是滑头,没多久便同孙府的一个小厮搭上线,给迎春送进去两种药。
一种是让男人逐渐不能人事的药,一种则是假死药。
当然,这两种药正经药房里不可能有,也不能留下记案。灵鼓儿他哥早就知道金陵城里有个西域黑市,拿了紫鹃给的银钱,神不知鬼不觉地买齐了。
迎春自回去后,变得十分乖巧,孙绍祖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可谓逆来顺受。孙绍祖在她房里住下的时间越来越多,喝她下了药的茶,也是一碗接一碗。
已经个把月的时间过去,紫鹃终于等到这天。
因此当迎春的死讯传到贾府,紫鹃便知到了计划的最后一步。
只是这些事太污了,紫鹃自然不敢同黛玉细讲,只好答道:“姑娘,眼下还没到最后关头,还得看今明两夜的具体情况。”
黛玉有些急了:“迎春假死的事儿能同我说,何不说个分明。”
紫鹃怕她真生气,央求道:“姑娘,给我七日时间罢,求你了。”
黛玉默了片刻,快步走在了前头。
紫鹃只觉得哄不住了,默默跟在后头,一回到潇湘馆,便让雪雁去黛玉跟前讨笑脸。雪雁古怪地看她一眼,问:“你干啥了,把姑娘气成这样?”
紫鹃:“我敢说,只怕你不敢听。”
雪雁梗着脖子道:“这天底下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紫鹃:“男女那点子事。”
雪雁惊得倒退几步,怒骂道:“要不是同你待了这些年,只怕你莫不是个臭男人!姑娘家家的,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紫鹃:“……”明明都提前告知了,是你非要问。
雪雁去哄黛玉,紫鹃忙着去找灵鼓儿。边院里,紫鹃安排道:“孙家那头传来消息,说是二小姐没了,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灵鼓儿郑重点头:“我现在就出府找我哥,打探二小姐埋在哪处。”
紫鹃:“嗯,这事说出来毕竟不好听,那孙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