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多么碍眼的,她自顾自就达成和解的表情。
可恶。
没错了。
那种危险并没有面临强敌的那种分明感,而是混沌的,朦胧的,甘美的,宛若梦境,又宛如蛛网——这个人,用她的瑰意琦行在拽着人沉入深深深深的不见之底前、还会先予以人麻醉先行融化的那种……
不会有错。
他是傍(当)观(局)者(者)审(迷)。
这个油盐不进、铁石心肠的女人——他不由咬牙切齿地想,此人定是非天之女。
五条悟生性乖悖,偏偏要忽略生物本能的警告——对他而言,或许正是正视,复又不信邪地迎头而上了。
“我是想要信任你才会去试探你的……你问我一个问题,就算是等价交换,你也回答老子一个问题吧。”
“哦,哦,真是狡猾,这不是强买强卖了吗?”
说是这么说的,可黑发的女性所展露的却是年长者的无妨,“那么,你想问什么呢?”
“关于‘迷恋’——”
他说,“那个时候,你没有回答啊。”
想要奚弄。想要戏耍。想要欺侮。想要□□。
使她错愕。使她窘迫。使她觖望。使她颓靡。
因为是她的错,是她先出的手……——不对,这与她本人的状态无关系。
五条悟是笑骂从汝的恣睢之人,无论正义正确正法正道正论,他只做自己发自本心的事,正如他认为自己是人类,人类还没有那么无可救药,所以他就顺其自然地站在了人类的阵营中,毫不动摇。
……然而,眼前之人却试图动摇人类社会的稳定性。
那便
是阻碍他的人,是需要排除的恶害。
仅此而已。
……可是,他却在此之上地想逼迫她,撕破她游刃有余的假面,看休休有容的她恼羞成怒地露出魑魅魍魉之本相。啊,顺带一提要是能哭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不对。
区区她而已,连挑战都算不上吧。
为何如此紧张,为何如此戒备,为何如此全力以赴却又束手束脚?
说到底,他是不是太把她当一回事儿了……?
或许是夜色过于幽暗,灯光过于昏黄,不甚分明的五官使得人远比堂皇的白日之下更容易做出不该有的举动。所有类似芥末辛辣刺激的警惕、抗争、敌对混合着类似蜂蜜甘甜浓酽的妄想、旖旎、潋滟,如同水被搅拌浑浊之后、其中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往水面涌去一般致使思绪混乱——
既然如此,就暂停思考了。
凭心(经验)去感受也是一样的。
“——……”
他深呼吸了一口干燥冰冷的空气,却反倒将披在他身上的织物的气味吸入了鼻腔,“——。”
此时此刻,唯有庆幸小橘灯的色调足够纁黄到遮挡那势不可挡地于面庞上蔓延的热度了。
并非羞涩。而是躁动。
“迷恋吗?”
“嗯,过分喜爱、难以舍弃、沉迷不悟什~——么的。”
率先移开目光等同于不战而败,这不是五条悟的行事,于是他逆流而上,直视苍秋实那双被小橘灯的光同调熔融成两轮金晖的双眸——太阳中的那个人露出的表情真是太逊了!反正绝对不是他!
他靡颜腻理,遗视绵些,那副没心没肺,又肆意挥洒荷尔蒙的模样,连惹人厌的偃蹇都恰恰好地正如锦上添花。
这少年生就一副绝伦逸群的好皮囊,更兼具累世豪右的家传,难能有出类拔萃的才能,这使他养就了一副“无论我如何,他人都理当顺服我”的自我脾性。
……所以他才能对被他才刚刚用毒辣言辞屡屡相逼的女性、理所当然地说出上述那番话来。
“不到迷恋——但是我是喜欢‘悟’君的,倒不如说,有不喜欢你的人才奇怪吧。”
当然不是出于皮囊、家传、才能的缘故,然而她甚是心平气和地如此真诚说道。
五条悟按捺下进攻
远远未达到预期效果的不满足与不愉快,赞同道:“那倒也是。”
“好了,我回答完毕了。”
苍秋实收拾了餐盘,站起身,“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养精蓄锐对于明天还要上课的学生而言可是必不可缺的。”
然而,她的手臂却被突兀地拽住了,一阵天翻地动,她几个踉跄,上半身仰躺、或者说是摔在了餐桌上。
“啊——”
没听见餐盘跌落摔碎的声响,庶几是被借住放在餐桌了上了吧。
……倒是与她所处的状况一致呢。
“……你这是做什么?”
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钳制,双腿被五条悟的膝盖抵住后,整个人轻易动弹不得后,苍秋实肃正起端丽的脸。
“不管是什么缘由,怎么做都太冒犯人了。”
她应当是在质问,但那张在诘责上没有干劲的脸——不同于“她会一直无条件地柔软下去”的想法,五条悟莫名觉得她并未完全生起气来。
就好像她对他自己也随心所欲的想法心知肚明似的。
因此,比起警告,那态度更接近于提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