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条悟扯了扯唇角, 摆摆手作出一副恶寒到不行的轻浮样子,“……老子凭什么在意你什么时候去死啊!你也未免过于自视甚高了吧!”
“嗯。可是,就算只是路人, 乍一下知道对方命不久矣……怎么说, 触及‘死’的话题总会感觉不太舒服吧。”
苍秋实看着一脸不在乎, 眉头却不自觉紧蹙的少年, 心想,他到底是怎么的一个孩子呢?在大和平的环境中生长,明明还只是个青少年,却对死亡那么敏锐。一般而言, 现代人是人到中年、殆及父母亡故那时候才会揭开“死”之面纱、对生命终结有所实感的啊。
“乱说什么啊你,就算我再怎么喊你‘老太婆’,你也才走到生命的一半吧。”
“嗯……是呢。”
苍秋实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啊哈哈,虽说比不上你们这些枝头春芽一样的年轻人, 但老朽也有好一段时日的活头呢。”
五条悟露出了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咿诶、那是什么自称啊!老子不喜欢所以你赶快改掉啦!”
“好、好。老朽会改的……呵呵呵,毕竟我们不止是路人的关系呀?”
苍秋实冲五条悟眨了眨眼睛,比了个“监管者”的口型;她看着白发的少年怔愣后,堪称局促地扭过头——力道之猛、角度之大,都几乎要令她听见颈椎的“咔吧”一声了。
啊呀啊呀, 真是有意思——
……啊,不对。她还是不要太过深入为好。就这样停在离别也只需哀叹一声足矣的距离便好。
“……还有,小和明。”
“——”
子猫和明将不可置信都藏匿在了黑色的双眸中。
虽然近来她连遭变故,但是由于现在仍活生生地活着,也没有失去苍秋实,她还真没有像五条悟那样第一时间认知到何谓“剩余的时间”。
“秋实姊, 你……”
“你这孩子为什么要露出一副我已经七老八十、多活一天都要庆祝的那个年龄段的表情啊。”
苍秋实无奈地把左手边的猫笼递给了五条悟,示意他暂时拿一下,对方很不爽的“嘁”了一声,但好在还是接过去了;接着,她又把右手上拎的猫箱换到了左手,才去摸了摸子猫和明金色的脑袋,“我现在仍在你身边啊。”
“可是——”
子猫和明陷入了怀疑与否定中,“我、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
“那就别想啦。父母——所谓年长者,会有以自身为屏障为子女后辈抵御一切灾害的美好景愿……包括死亡。但是,这终究只是理想。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聚散,那是最没有办法控制的东西。”
“我不要!和你分开——唯有这个我不要!”
子猫和明黑色的双眸因为她的情绪起伏激动,而鲜锐起倒似被烧灼的炭,“我不要!……明明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吧!?”
“——唔。”
五条悟神色自若,“六眼”却敏锐地紧追着周围墙壁上一闪而逝、如迅雷疾电闪过的怪猫的影子不舍,“!”
……周围的氛围、空气,隐隐有凝固的趋势了。
“喵~——”
不知何时,周围的猫也变得多了起来。
幼猫,大猫,白猫,花猫,黄眼睛的猫,残疾的猫,长毛的猫,瘦骨嶙峋的猫,麒麟尾的猫,绝育的猫……各种流浪猫徘徊在一定距离之外的四周,缩成一线的兽瞳盯着这(中)里(心),发出了犹如粉笔错误地摩擦黑板般尖锐的“喵呜”声。
……领域,要展开了吗——那个奇怪的、成分不明的人偶?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苍秋实,想要带她先远离疑(咒胎)点(待定):“喂、你——”
“嗯。所以我才在你身边。”
可猫箱被放在了地上,苍秋实全然爱怜地将浑身煞气、双眸缩成一线的子猫和明揽在了自己柔软不设防的胸腹前。
——傻的吗!?
那老太婆绝对绝对觉察到那人偶女的异常了吧!?
还没见过这么愚(从容)蠢(赴死)之人,五条悟惊愕之下瞪大了双眼。
——还是说——
死了也无所谓吗!?
可恶!
“别担心。我会去教导你。我们还有时间去接受这件事。总有一天,和明你能坦然面对我的离去;总有一天,和明你也会像我一样这样对你的小孩,或者你的后辈循循善诱,让他们也能对你终将一日的离去释怀。”
苍秋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和蔼释然,她一下一下地摸着金发少女的头发,好似午间小憩时哄婴儿入睡的母亲。
“新的一天,太阳会照常升起,你也不会一个人看日出风景。”
“……我,才不要什么小孩,或者后辈,”
说着这样的话,可金发少女却祈祷一般地低头,紧紧抓住了黑发女性的衣服,“我只要——只要——”
“所以才说,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
苍秋实体贴地擦拭去了逞强的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