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天下, 唯我独尊。
——这话从五条悟的口中说出的时候,他并非意在行使世人凭表字歪曲的“森罗万象都要臣服于我”“老子是立于万物顶端的最强”的霸道。
尽管,他的确是个傲慢自我的家伙。
未尝有过一败, 任务执行中和友人夏油杰一起护送、维护能使咒术界更平稳更长远的天元大人的□□、精神信息的星浆体少女——因为强大, 而有了从容的余裕, 他与友人所构筑成的最强使得年轻的他们能够狂妄地做下“若她不愿在青春时死亡, 被给予她自由生活到老的权利”的决定与许诺。
即使,要对上来自一整个咒术界的追杀。
……然而。
五条悟被刀刃贯穿头颅,倒在了目的地薨星宫之前。
无稽之谈。
天方夜谭。
白日说梦。
五条悟,五条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六眼与无下限术式的继承者,居然会被一个连一丝咒力都没有的赏金猎人所杀害?
或许是太讶异了,或许是太惊诧了,或许是太啼笑皆非了——明明应该死亡的五条悟在沉沦入幽冥之间的时候顿悟了只有极少数人才会的反转术式,自我治愈了致命伤。
唯一的挚友重伤,情况相当不妙。
先前一同在冲绳的沙滩上嘻嘻哈哈地玩耍的星浆体少女成为了一具尸体。
可是, 五条悟漂浮在半空中,内心既无悲伤亦无怨恨,只觉得这世界舒畅无比。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此刻的五条悟,心中无贪嗔痴, 达到了在自性上短暂的开悟;此刻他了无牵挂,不执著于万物。
……不过,五条悟虽然暂时地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但终究没有抵达究竟涅盘的境地。
他终究是人。
世间有他的牵挂之物。
南阎浮提众生, 其性刚强,难调难伏。结恶习重,旋出旋入。觉者佛陀那样通达智慧的境界回想起来,他反倒觉得无聊透顶。
重归人之境界的五条悟莫名觉得无论是黑甜的幽冥之间,还是自在性的无挂碍故,都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
对了,那种危险并没有面临强敌的那种分明感,而是混沌的,朦胧的,甘美的,宛若梦境,又宛如蛛网;以及那种追求众生安乐解脱的奇怪个性……
他记起了他刻意回避了半年的那位女性。
其实,倒也说不上刻意,只不过他们的生活本来就没有重叠的部分:正如两条直线,在一个点相交之后,就驶向了不同的方向。
遗憾之情方才浮起,便迅速消退,被一种更加令人心惊的情绪所替代。
“呼——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噢噢!原来此如、原来如此啊!”
“……?”
还没有恢复精神的友人、夏油杰尽管倦郁,但还是向他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为什么突然亢奋起来了,”
没有经历过那次任务的同班同学、家入硝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拿着嫌弃的态度,“好端端的这样真的很恶心诶。呕。”
“——你们三个!”
忍无可忍的班主任夜蛾正道放弃了写到一半的板书,把精准捏断成三截的粉笔往肆无忌惮地在课堂上讲话的问题学生们的脑门上投掷了过去,“课堂上不准随意说话——尤其是你!——”
然而,他还没有喊出最突出的问题儿的名字,五条悟便已经麻溜地走位到了后门:“老师我请个假!”
“你这臭小子是要先斩后奏吗!?”
夜蛾正道这么多年的班主任也不是白当的:他再次投掷出的粉笔精准击中了先前一小截的断头粉笔、使得后者得以借力、往斜倚在后门的五条悟“嗖!”地飞去,“再说你有什么理由好请假的!”
“呀啊,要是被打中会有失仪表呢——老师,我可是有正当理由的呀~”
五条悟笑嘻嘻地接住了粉笔,反手就抛回了讲台上的粉笔盒中,立马闪身不见,只留下了暴跳如雷的老师,和即将被殃及池鱼的同学。
“——我请的,可是婚假啊?”
“五!条!悟!————”
“喂,夏油,”
家入硝子戳了戳夏油杰的胳膊,“五条他到婚龄了吗?是灌了○龄剂,还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是谁用复方○剂假扮的?”
“……”
但是,往往这个时候虽然表面温和安定,但插科打诨地会比同学还要起劲的夏油杰,不光没有接上家入硝子的梗,还慢了两三拍,才迟钝地给出了一个正经不过的冷淡答案,“……没有吧。”
家入硝子:“……?”
——五条悟当然不知道他离开学校之后班级里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只一味地奔驰在通往伝见町某人家中的路上。
……之所以和她从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别扭、感觉难熬、感觉不自在、感觉心痒难耐,真正的原因,原来是因为他比他想象中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