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之时此世上, 降临高天原之、四目神……”
七海建人坐在门楼的屋顶上,望着永远沉不入西山的太阳,远离了一切人群的喧嚣。
“生于四津村之, 忌讳之子灵魂, 若有灾难、罪孽、污秽……”
他用低沉的嗓音轻声哼唱着。回到过去, 就能改变未来吗?毫无疑问, 四目神是咒灵,可是,说不定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也说不定——高坐在云端之上,用无尽的苍穹之眼冷眼俯瞰世人的神明。
“若有灾难、罪孽、污秽, 恳请驱除、净化……”
“七海君,你也会唱长月狩的祝辞啊。”
一个人架着楼梯爬到了与他相同的位置,礼貌地询问, “我能在你旁边坐下吗?”
“愿神,听我所望……”
而他只是自顾自地哼唱着。血色的残阳夺走了他原本的金发的色彩。
“七海君, 是在向四目神祈祷吗?”
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坐在他身边的人说,“如果信神道教的话, 为什么又要翻上来坐在屋顶?这可是对神明的大不敬啊。”
向四目神祈祷?
不如说,他楚氛甚恶着将一切因果、爱恨、时间纠缠成扭曲的一团的四目神。只是,在不知道该做什么, 还有什么能做的时候, 恍然之间,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将这首曾被自己深恶痛绝的祷词倒背如流了。
不是没有想团结大家、同伴们的力量, 可是,记得这荒诞的经历的唯有他一人,能够逆流时光回到秋分的也只有他一人。
如果向灰原道明这一切,他只会担忧地问是不是水土不服、或者是晕车的后遗症?
正因为是咒术师, 再经历与各种咒灵、诅咒师的战斗后,才能明白唯有生死是不可跨越的,唯有时间是不可逆流的。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一切都恰实地发生在他眼前,他也会认为说出这种话的人是不是大脑被种下了什么迷惑人心的幻觉术式。
如果向佐原道明这一切,她只会一边朝他投去忧虑的目光,一边说他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虽然拥有着成为咒术师的才能,但是还不能理解自己是彼岸中人的忌子的姐姐,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能在秋分日这天连接起彼岸与此岸的桥梁,毕竟,在发生这惊奇的一切之前,她也只是一个生活在被修饰涂抹的平和世界里的普通少女罢了。
如果向飞鸟井木记道明这一切,她什么反应也不会给他。
虽然与他签订下了契阔,但是,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尚且不能把控好自己力量的小女孩。要是真有什么大能力,她不至于连自己也一并迷失在时间循环之中。
——不,说不定他并不是回到了过去,不过是无法阻止同伴们走向DEAD END或BAD END的无数的他,将这愤怒又无力的悲愿传递给了还未见证悲剧开幕上演的他。
假如他失败了,那么,说不定他临终前的呐喊,也会像其他的他那样只能将微弱缥缈的希望摆脱给秋分傍晚的他。
一切看似在改变,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变化,与那首祷词一般。
充斥着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狂乱与蒙昧与不可控。
回到过去,就能改变未来吗?
这个问题再度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是为了修正错误的过去,才从未来回到了过去呢?
时间——这浩瀚充满威严的存在,并不是区区碳基生物可以辱没戏耍的对象。
为了防止类似祖母悖论的事件产生,是否他已经成为了莫比乌斯环或者克莱因瓶中无望的囚徒。
为了阻止灰原死亡,为了佐原能回到东京,为了能将飞鸟井带向正常,为了救出Akimi——
正是因为做不到,所以他重新回到起始点,按下了START键。
无限的循环中……已经分不清是他失败的举措导致了他们的悲剧,还是他们的悲剧让他咬牙再度重启了人生……或许也已经无所谓了?
无论怎么疑神疑鬼也好,结论是,这里只有他。
七海建人想到了一句话,“殒命之时,皆为孤身”——这句话就像卡珊德拉的预言,一眼看去哪哪都在反应俄狄浦斯效应。
……啊,他最后的葬身之所,就在这克莱因瓶中、吗?
会不会,在时间还是按着86400秒=1440分钟=24小时单向流逝的正常人看来,秋分后的他就像莫斯科地铁失踪案里的满车乘客那样,自此以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再也不会露过面。
他就这样,被时间所吞没了。
谁也不知道的,消失。
灰原的尸体……会被收回好好安葬吧。佐原……回东京也好留在四津当继承人也好,总之性命无虞吧。飞鸟井……佐原会护好她的吧,也无所谓在哪里了。
只有他。
就这么凭空消失,或许会因此成为一幢奇案。但或许不会,大概率,他大约会被判断为“自杀”了吧。
累。
好累啊。
既然已经无望,为